陳後發話,伺候的人麻利的在長芮桌上安置了椅子。
接著陳後把酒開宴,宴開樂起,眾人同飲。
琅玕掃了遍席上之人。三足鼎立,首腦陳後、程誓賀,楚臨都在,但其餘無論是六部尚書還八柱國僅存的幾位,又或是四王,來的都寥寥落落。看來,盛羅所言不虛,今日朝堂之上果然是曆經了一番大手筆。她的餘光投向梁以平,隻見他和陳承黎正在舉杯對飲,仿佛為初戰告捷後的慶功。
琅玕心底冷笑,這幫人中沒有一位不是大宏砥柱,不掀翻他們,如何傾亂江山?所以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等著吧,連鍋端的日子也會有的。到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些人將都是朝代的殉葬品。琅玕目光不禁森然而空泛,仿佛宴會變成了刑場,列座的赫然是一方方牌位。然而忽的她的目光又再沉凝,對麵竟有桌韃虜宴席。此刻那胡人正舉杯衝她微笑。
長芮覺察她的疑惑,側過頭低聲道,“這幾日朝中很是熱鬧,韃達和南朝使館裏都來了人。那個是韃達王子沙陀鋝,傍邊的是他表弟拓達,母後看他們來了幾日態度都還恭謹,所以今日也邀請了來。”
“恭謹?那他們是怎麼解釋西麓那邊的摩擦呢?”琅玕口氣帶著嘲諷。
長芮道,“他們倆邊口徑一直,都說是追捕妨礙邦交的賊子,一路追去了兩國邊境。所以才有了小小的摩擦。而那賊子,說的就是梁將軍抓的巫師。”
“推的到幹淨。”琅玕道。“那麼這麼急急趕來,一定是打算鞏固邦交,互為修好了?”
“你也這麼看?”長芮問了句。
琅玕清冷一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有備無患,你們可提示過梁以平了?”
長芮點點頭,歎了口氣,“我真希望你不要這麼聰明,你可知,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琅玕別過臉,根本沒聽進去。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起這兩桌,沙陀鋝是胡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馬背縱橫,小麥色的皮膚像覆了膜一樣光亮,胡人獨有的深邃眼睛,讓他的五官如同雕塑,刻進輪廓裏分外顯明。旁邊的拓達,相貌雖比沙陀鋝略遜些,但身材一樣硬挺。顯出貴族特有的驕傲。
琅玕向長芮側了側身, “告訴盛羅千萬別出了風頭,興許能躲的過。”
長芮有些不解,但順著琅玕目光,旋即醒悟,“你是說...”
“非親既貴,有又是年輕男子。鞏固邦交最獻媚也最有效的法子,你說是什麼?”
“聯姻!”長芮下意識的接口。
琅玕狠狠瞪了他一眼,果然就見楚臨眼帶邪風的盯了過來。琅玕當仁不讓,衝他頷首一笑,看似一團和氣,然而眼神交戰,早已來回幾次暗濤洶湧。
陳後偏頭過來,笑道,“芮兒,你和郎先生嘀咕什麼呢?這樣得趣。堂下起著歌舞,都引不住你們,還把國師也帶跑了。”
陳後如此諧趣的一句,瞬時把眾人也帶樂了。目光紛紛投向長芮這邊。
長芮略掃眼楚臨,揚起笑容,“這可不怪我們,國師也一定覺得歌舞沒意思,橫豎年年聚宴都是老套路。”說著目光轉向陳承黎,“我說陳侯大人,你好歹破費個三、五百的銀子,給我們外頭弄點兒耳目一新的玩意兒,別敷衍各位大人嘛。”
這說著,大家更樂了起來,宜王妃和陳後捂著帕子笑的樂不可吱。
陳承黎也不惱,站了起來,雙手兩掌拍了兩聲,那一幫正在歌舞的伶人迅速退了下去。陳承黎離開席位,向殿中邁了一步,深鞠一禮,“娘娘,各位臣公大人新奇玩意自然是有的。但再好的才藝怕是也不及上在坐各位小姐們。若要助興,承黎鬥膽,請各位小姐一展才藝。”
陳承黎此言一出,在坐眾人都明白過來。這明顯就是安排好的。後廳裏的夫人小姐也大多之前就做了安排,躍躍欲試了一個下午,隻等此刻。
陳後讚許的看了眼陳承黎,轉頭向程誓賀笑道,“程大人,我知蓉兒的歌好。你可不要私藏喲。”
程誓賀聽誇獎女兒,眉眼帶笑,站起身略讓了讓,“若娘娘和各位不嫌小女聲音啞澀,那就叫她出來賣個乖吧。”
陳蓉兒笑著走了出來,恭敬的立在陳後前麵。天色已暗,涼風徐徐飄了起來,陳蓉兒脂粉厚實,膚色倒比下午好看不少,但渾圓的身體,還是讓人有些發熱。
陳後端看著陳蓉兒,笑讚道,“好丫頭,是個有福氣的。”
陳後看似不經意的一句,卻勾吊了在場每個人心思的騷動,難道陳後看上的竟是陳蓉兒嗎?大家不禁又望向長芮,對比二人模樣,一個豐神俊朗,一個通俗至極,實在難算般配。但政治聯姻,模樣、年齡、性格甚至品德統統都不重要,最終還取決於利益,陳後一力抬舉陳蓉兒,莫不是徹底放棄三方拉鋸,而選擇強強聯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