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驚宴(十)(1 / 2)

於太醫忙躬身向陳後和各位大人,“啟稟皇後娘娘,剛剛微臣為郡主診脈。開始也以為是中暑,後聞出一股淩厲香氣,才覺不妥,便問了郡主身邊服侍的人。下人說,郡主因燙傷搽了惜膚膠,初搽上並沒有這麼大的香味,竟是越往後越濃鬱。微臣知道一種香料名曰‘百步飄仙’,隻指甲蓋一點,就能使整間屋子香味經久不散,而且和汗液相諧,越是流汗香味越重。這種香料配製起來細節繁瑣,懂配方的人少之又少。十分精貴不說,還萬萬不可多用,更不可直接貼上肌膚,一旦用量太過了,衣衫一緊,加上出汗,香氣就會在體表聚集不散,濃度過高就會迷糊意識,導致暈厥,嚴重的還會因閉息導致身亡。是以‘百步飄仙’還有個諢名-‘百步倒’,實在名副其實。可怪就怪,惜膚膠是微臣祖上的方子,宮裏禦製,裏麵是絕對沒有此味香料的。”

“那楠裳用過的惜膚膠裏可有此物?”陳後厲聲詰問。

“有!”於太醫確定答道。

“這東西是哪來的?”

正說著,琅玕一徑走回殿中,宜王妃猛的伸手指向她,“正是他派人送給楠裳的。來人,把他拿住。”

宜王妃一言既落,陳後不語,楚臨掐著胡須,程誓賀權當不知,四周猛的跳出幾名侍衛,衝著琅玕圍了上來。

“放肆,皇後和各位大人都沒發話,我看誰敢抓人?”長芮驅車迅速移向琅玕近前。目光猶如鋼針逼退了琅玕周圍的侍衛。“母後,惜膚膠是我送給郎大人,他借花獻佛,中間連過手的機會都沒有。再說服侍郡主的人也多,中間出一點紕漏怕也是難免。若宜王妃一定要憑此抓人,豈非要連長芮一並抓去?”

長芮一直都隻是個閑散皇子,不惹事,也不擔事,今日卻兩度挺身而出,不隻袒護,態度還十分堅決,在場之人不禁都心裏暗自驚訝。

長芮轉向於太醫,“太醫,那惜膚膠可否拿出讓長芮看看。”

於太醫不敢怠慢,趕緊拿出來交給長芮。

宜王妃瞧了瞧長芮,又瞧了瞧琅玕。“芮皇子慢慢檢查。我可並非僅憑一盒膠就當堂指認這位紅的發紫的郎先生。眾人請看這個。”

一個小丫頭舉著一個捧盤走了上來,琅玕定睛一瞧,忽然覺得十分熟悉,再瞧,心中猛的一沉,這顏色...是下午看到的那條價值不菲的舞裙。

宜王妃伸手將舞裙抖開,隻見考究的料子上,羅列密布著或橫或縱的劃痕,竟把整條舞裙拆的破爛不堪。“眾位請看,這條才是楠裳為今晚獻舞準備的舞裙,卻被人刻意劃破了。楠裳不得已才穿了舊年身量小時的裙子,當然尺寸緊張。這不剛剛好應了那‘百步飄仙’,越緊身越汗濕,越容易被迷暈。可見這兩件事中間必有關聯。”

“哦?”陳後想了想,看了眼長芮又慢慢道,“那這件事又怎麼推到郎先生上?”

“因為我在裙子上,我發現了這個。”宜王妃將手掌攤開,眾人全都將眼睛湊了上來。隻見她掌中托著一顆粒兒不大,極其普通珍珠。“我已經讓人好好查看過裙上的裂痕,不是刀剪。而是比錐子更粗些的物什先戳後刮的,女子的發簪大都精細,男子的發簪更粗獷。這些劃痕邊緣都甚鈍,各位該不難看出它們是男子發簪刮出。郎先生,這顆珠子就是你用簪子刮楠裳舞裙時不慎掉落的吧。”

宜王妃言之鑿鑿,眾人不約而同看向琅玕頭上別著的烏木簪,果然發現有嵌珠的孔槽,而此時空無一物。

“這珠子尋常,怎知它就是郎先生的?”陳後又問。

宜王妃陰陰一笑,向陳後走進兩步,“就是因為它尋常。殿中在座諸位,任誰頭上戴的,都是價值不菲,若用這樣的珠子豈非貽笑大方。唯有郎先生頭上的這根,配得上。”

這話出口,眾人都不禁點頭。的確,如今正殿之上隻有琅玕一人是白衣,出身微末,衣著寒酸。在明光瀲灩的富貴鄉,反倒把他顯得格外突出。

“嘖嘖,竟還有這樣奇特的香料...我就說,怎麼會無緣無故發了昏病...”

“我還以為郡主出那浪態...嗬嗬,不想竟是被迷了。”

“宜王妃查的這樣清楚,看來定不會手軟了。”

“是呀,這郎幹好容易混上席麵...現在怕是....可見,富貴是不能強求的...”

“不錯不錯,一個寒酸門客,也想混進咱們這裏...”

貴婦小姐們不停交頭接耳,聲音猶如蚊呐,明明是燈紅酒綠的輝煌豪宴,卻有一種帶著酒肉腐臭的烏煙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