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辰時南袖才走,弑龍趕去通報。回來時,嘴撅的老高,“侯爺說您安排的很好,接下來的事,他會辦妥的。”
琅玕盯著弑龍,似乎還在等待。弑龍咬著嘴唇,“我看侯爺身體好的不得了,親自送郡主出門,還特意吩咐帶了一大包禮物,說是答謝郡主棋藝指點。哼,那眉眼都要笑出花兒了...虧的姑娘還擔心他!”
“多話!弑龍,你下去歇息吧!”厲姨撐著病腿,悠悠坐起,聲音帶著嚴厲。
弑龍不解厲姨為什麼還要維護,嘴巴更扁,又不敢頂撞。滿心的氣惱憋著,一跺腳自己走了出去。
厲姨軟聲叫了琅玕幾遍,她似沒聽見,幽深如潭的眸子第一次暗的發灰。厲姨緊張的撐著下地,嘴角不自覺溢出一絲疼痛的悶哼。琅玕這才驚覺,快步將她又摁回床上。
“姑娘,有些事,並不是眼見為實。眼睛有時也會騙人的,而且騙得更狠、更痛,最無法欺騙的是這裏...”厲姨拉起琅玕的手,輕輕放在她的心口上。“我覺得侯爺是故意的,他故意...”
琅玕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是那樣的快,從未有過的快,快的讓她覺得微微發疼。她嚇了一驚,這種疼從雲湄那一番話後,就隱隱在心口出蔓延。
“我長著眼睛!”琅玕咬牙打斷,她想要以強硬來掩蓋這份她不想承認的心疼。“他隻是我們目前的盟友,他的私事,無論怎樣,咱們都無權猜度,不是嗎?厲姨,你多休息,別傷神了。”
厲秋渝張了張口,心底的話被堵了回去。她分明覺察到琅玕的受傷,對於這個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她一直都知道,縱然她的心智強大到彪悍,可與生俱來的善良、悲憫、重情,甚至比一般人還要濃厚。隻是因為經曆了太多的冰冷,這些深埋的柔然情感似乎連她自己都忘了,那扇通向美好的心門被本能的凍住了。她並非不願打開,隻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打開,向誰打開。
接下來的十日,仿佛安靜的波瀾不驚。陳承黎沒有來過,琅玕和他又回到了在水閣的日子,同在一處卻每日以書信往來。陳承黎派遣了那日宴會上戴簪子的管事。
這個人叫陳翼,是陳府的家生子,從小便服侍陳承黎。琅玕知道他自是十分信得過的。
這十日朝堂上可謂風雲詭譎,一些人上去了,一些人下來了。六部之內換血三分之一,表麵上得好處最多的是楚臨和陳後,四位王爺中,便是寜王聞操。不過琅玕卻明白,在這樣短促的清洗中很難做到良莠分明,速成的事情,雖然立竿見影,但留下的隱患卻綿延不斷。
當然這樣的隱患是她樂意看到的,就仿佛埋下的雷管,隻要握住引線,隨時都可以連環引爆。她現在還要等東風,便是梁以平的軍權。
這幾日陳翼天天傍晚都會過來,向她稟告陳承黎轉達她的事情。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陳翼總會在最後加上一句,侯爺在書房和南袖郡主對弈,不便過來,有事您隨時吩咐小的。看似恭敬的話,總讓琅玕的心小小的痙攣一下,就像那日雲湄的忠告,在心海投下石塊兒,帶出一波一波的漣漪。
終於在第十日的午後,陳翼匆匆進到院裏,向琅玕稟報:昨夜沙陀鋝悄悄離京,朝廷已經下令各個要道緝捕。早朝時候,梁以平被任命鎮西大將軍,分兵三十萬,賜威猛將印,負責西北一線全麵防禦,即刻離京赴任。
琅玕聽後嘴角微微一挑,“章雲海呢?”
陳翼道,“裘貴以舊日同僚身份,奉命去天牢遊說章雲海坦白,剛巧撞見沙陀鋝意圖劫獄,章雲海通敵賣國罪名作實。沙陀鋝趁亂逃走,章雲海伏法,今早被判斬立決,三日後問斬。”
琅玕終於露出微笑,目光灼灼,三十萬大軍落到誰手裏都是不容小覷的實力,更何況是帶兵有方的梁以平,她相信,不出兩月,梁以平就能將軍隊集結整頓完畢,再給他些時日,這隻大軍一定是大宏第一的虎狼之師。隻要控製了它,外可禦敵不說,內將是最能倚重的王牌。陳承黎已經悄無聲息的取代了程誓賀,成為三足鼎立的新生勢力。
陳翼回稟完畢,卻不急著離去。琅玕瞧他還有話,便問道,“陳管事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