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玕淡淡一笑,仿佛自嘲又似不屑,“我是做了手腳,但絕對不是你說的,去算計一個女人的清白。‘紅綃帳中香’我找最好的香料鋪子分析過,它能助情欲,可幾個下人試過,作用並不大。我不過想程重寶挑逗,如蘭叫出聲,引來該引得人。”琅玕本想將自己深入的猜測說出來,可話道嘴邊又咽了回去,覺得這樣的托詞辯解十分沒意思,“就是這樣,你信也好,不信也罷。你要認定是我的錯,我無話可說。隻管恨我就是。”
長芮終於還被弑龍扶著坐了起來,依著輪車盯著琅玕,眸中的情緒複雜的混亂。那如春花般絕美的麵容泛著難以名狀的痛苦。“恨?我恨自己就是對你恨不起來,也恨自己看著你被仇恨蒙蔽,無能為力。琅玕,你心裏究竟藏了多少恨?你是不是覺得全天下隻有你最不幸。”
他的語調突然便的淒楚難當,似是用盡全部氣力才能說下去,“表麵上我這雙腿是宇王誤害的,但你可知先帝聞德對於此事是洞若觀火。他不僅知道我母妃要害蘭妃,更知道我會挺立相救,而他卻願意看著我去送死。還在我生死掙紮間,故意延誤醫治,若不是祖父敬嚴帝發話,隻怕我損的就不是兩條腿,而是命了。所以,害我成為殘疾的真正元凶,正是我的親生父親!”
“怎麼會...你是他唯一成年的皇子呀...”琅玕倒抽一口涼氣,似是不能相信長芮的話。天理倫常、父子親情這是愛的本能,軒轅濟也不過是將自己丟給靜宜自生自滅,可長芮的父親卻是對他做到了親下殺手。作為一個父親這是何等的狠絕,對於一個兒子這又是何等的殘酷。
長芮一聲冷笑,“事實就是如此。父要子死,我活著都是個笑話。我說過,我沒有企圖,我隻想和心愛的人一生一世。這些政治的明爭暗鬥,我厭煩透了。小民之家尚能父慈子孝,可皇家卻要父子相煎。琅玕,本來我是必死無疑的,聞德甚至讓我隨行的太監準備了暗箭。無論是損在車輪下,或者被亂箭射死,聞德隻有一句話,那就是,一定要死。嗬嗬,是軒轅將軍救了我,他拚力抬起了馬車將我拽了出來,自己還替我擋了一箭。”當長芮提到軒轅濟,剛剛起伏的情緒才慢慢緩了下來,麵對琅玕的目光也帶了溫度。
直到此時琅玕終於知道為什麼長芮會一路找她、救她、護她,甚至不計立場的幫她。她一直覺得長芮對她好的無緣無故,讓她心生懷疑,以為他也是同別人一樣要招攬她、利用她。現在看來,竟是誤會。
琅玕的情緒不自覺被長芮牽引,看著眼前這個站都站不起來的殘疾,想象著他也曾經有過馬上天下,英氣勃發...琅玕咬著下唇,她真的無法將兩副畫麵合二為一,這是多麼殘忍的對比。作為外人的她尚且不堪回味,那作為當事人的長芮一定比她更煎熬百倍、千倍、萬倍。而害他如此的卻是他的父親,琅玕的心被虐的生疼。她不敢想當長芮一次揭開這醜惡內幕時所受的打擊,她不敢想也不願想,那必是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人世間最痛,痛不過......眾叛親離!
“你不恨嗎?”琅玕終於不再無動於衷,慢慢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