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和謝娟身體恢複之後,照常出攤販賣蔬菜。出攤第一天上午張揚就盤算著當務之急就是給她添兩套換洗衣服。收攤之後張揚叫劉姨照看三輪,然後拉著謝娟去了商場,她不解地問他:“來這幹嘛?”
“我想給你買兩套換洗衣服。”他殷勤地笑著說。
“買衣服,到這裏幹什麼?有錢沒地方花啦!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她認真地說,拉著他就掉頭往回走。
來到批發兼零售散貨的淮海服裝大市場。他倆轉了一家又一家,一次次討價還價,一次次望價退縮,最後在張揚的一再堅持下,她才一狠心花了一百塊錢買了兩套。付錢的一刹那間,張揚的鼻子像竄進芥末似的突然冒著酸楚,眼淚奪眶而出,正好滴在她接錢的手上。因為張揚知道她從來沒穿過這麼便宜的貨,就是她從家裏穿出來的那雙運動鞋都值100多塊。她把錢給老板之後,趕緊提著衣服,拉著他就跑:“老公,別這樣好嗎!一個大男人哭鼻子,不怕人家笑話!”他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機械地邁著步子,跟著她一路小跑。她又道:“你的心思,我明白,覺得太寒酸了是嗎?今算你欠我的,以後你得加倍補償我,從現在開始我得給你記著,以後等你有錢了,我得瘋狂地購物,咱們到北京、上海,還有到巴黎去買。”他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往外噴湧著,隻能一個勁地點著頭,哭喪著臉,嘴裏低沉地冒著“嗯嗯嗯”,他似乎成了一個哄不好的孩子,隻是沒有耍賴。她見他這般傷心,又道:“小男人,我的小男人,誒。鬥鬥,鬥鬥,肥——”說著又用手指撥弄兩下他的下巴,可他依舊開心不起來,隻能生硬地應付地閃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轉眼又過了近一個月,北京路上的人群中經常穿行著莘莘學子。張揚和謝娟賣菜的時候每每見了,都心中充滿著羨慕和渴望,但也在時刻提醒著他倆積極備戰來年高考。盡管他倆很清苦,但二人世界充滿著快樂和甜蜜,更不乏唯美的浪漫。他幾次催促她回家看看,別叫家人擔心,她總是說不混出個人模狗樣怎麼回去呀!起碼也該等他考取大學再回去,這樣也許家人就能接受張揚了,她自己也賺回了麵子。
就在張揚和謝娟為生活和學費疲於奔忙的時候,劉忠厚接到了南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屬於重點本科。家人、親戚、朋友,甚至是鄉裏鄉親,免不了為他慶賀一番,他終於一洗前恥,可以揚眉吐氣了。人的欲望和地位往往是成正比的,劉忠厚一拿到大學通知書,就想到了謝娟。他跟謝娟在附中同學三年,加一年複習班,總共四年。一直以來,由於城鄉差別和相貌的差別,使他隻能自卑地暗戀著她,她在他心中就是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他本想如有出頭之日就向她袒露愛慕的心扉,不料被同是農村人又其貌不揚的張揚搶了先機,著實叫他不能平衡。如今他考上重點本科了,突然覺得自己有了優勢,便僥幸地想把處在熱戀中的謝娟從張揚身邊奪回來,因為在他心裏,謝娟本就該是他的。他甚至一廂情願地認為,張揚一無所有,跟他相比沒有任何競爭優勢可言。他權衡再三,待家裏慶賀一結束,他就直奔淮海城裏,在張揚賣菜的攤位和租住房附近偷偷轉了幾天,就是找不到單獨跟謝娟接觸說話的機會,叫他無法忍受的是張揚和謝娟時刻形影不離,就連上廁所都一起出入。他甚至認為是張揚搶了他心愛的女人,這種奪“妻”之仇是必須要報的,否則,他枉為男人,枉為一個重點大學的高材生。想到這些,他給老家的幾個鐵哥們打了電話,叫他們過來把張揚打出淮海市,叫他不能繼續販賣蔬菜,失去複習高考的機會,否則,一旦張揚也考上大學了,他劉忠也厚就無優勢可言了。謀在詭秘,劉忠厚自知自己萬萬不能親自施暴,否則,就落下恩將仇報的口舌,謝娟也必將鄙視他。
劉忠厚帶著四個哥們遠遠地指著張揚和謝娟經營的蔬菜攤:“就是那兩個,前幾天騎三輪撞到我,要不是那個女的拉著,那個男的就揍過我了,今天你們去把那個男的暴打一頓,叫他滾出淮海市。”劉忠厚四個哥們應了一聲,便向張揚謹慎靠近,走到跟前,其中一個冷不防地一腳把張揚跺倒在地。謝娟一看有人打張揚,隨手就操起了平時用於切冬瓜的菜刀衝了過來,嚇得劉忠厚的哥們迅速後退幾步,然後又步步緊逼過來,張揚爬起來奪過刀,和謝娟並肩退向劉姨的店裏。退到店門口的時候,張揚停了下來,與他們保持對峙,小聲對謝娟說:“給楊光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