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二)(2 / 2)

“嗯。”張揚對她鄭重地點了兩下頭。

“娟子,你也表個態,能做到一刀兩斷嗎?”謝母眼盯著謝娟。

謝娟眼皮耷拉著,一聲也不吭,隻是眼淚像斷線的串珠一樣嘩嘩地往下掉。

“娟子你看看,你看看,你什麼眼神,這要人沒人,要嘎(家)沒嘎(家),你到底圖他什擬咋(什麼呢)?跟他在一起,親戚朋友不能笑話死,你爸那張老臉還往哪擱?他就是個騙子。”謝母指指張揚,又點點她像放鞭炮似的嚷著。

“爸,媽,他確實沒騙嗯(我)。他的情況早就跟嗯(我)說過了,跟她在一起,是嗯(我)自願的。他是好是壞,是窮是富,嗯(我)都認了。”謝娟目無表情地說著。

“他是不是強……”謝母想說是不是張揚強奸了謝娟的,但謝娟沒等她說出那個字,便搶話打斷道:“別說了,沒那回事,一切都是嗯(我)自願的。”

“他擱(給)你灌什麼迷魂葉(藥)了,你這樣要死要活的跟他在一起。”謝母抖著雙手,不停地在張揚、大妮、謝娟之間來回打轉,又無奈地看看謝父,謝父低著頭猛吸著煙,一言不發。謝母接著又嚷道:“他有什擬咋(什麼呀)?窮光蛋一過(個)。”

“媽,別說得那麼難聽。麼嘎(我們家)也不富有。”她意識到這話嚴重傷害了張揚的自尊,把話的尾音揚得歇斯底裏。

“麼嘎(我們家)再不富有,也比他個窮光蛋要強……”謝母依舊那麼盛氣淩人。

“別再說了。”謝母的話早已刺激到張揚那敏感的神經了,從小到大,還沒人這樣肆無忌憚地侮辱他窮光蛋,但念及她是謝娟的媽,自己又很背理,所以他一直在忍著,直到謝母說這句話,張揚實在憋不住了,便大聲打斷謝母的話,但他似乎又意識這樣的態度甚為不妥,便頓了頓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假裝心平氣和地說:“叔叔,阿姨,你們聽好了。我張揚雖然很窮,就是你們所說的窮光蛋,但請你們相信,哪怕你們家財萬貫,我張揚就是哪天真的要飯了,也絕不會走到你姓謝的門上去。”說完張揚猛然起身,拔腿就走,謝娟想跟上他,被謝母一把抱住:“你真不要爸媽了嗎?”頓時屋裏哭作一團。一下子,張揚如釋重負,積壓已久的負罪感頃刻間釋放得蕩然無存,忽覺氣脈暢通,一身輕鬆,離開的腳步是那麼穩健而輕盈。

謝娟跟著父母回到家裏,一見劉忠厚就明白一切了,便一聲也沒搭理他,就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劉忠厚自覺尷尬也不好繼續呆下去,隻得拒絕謝家人的挽留,獨自灰溜溜地離去。謝娟的爸媽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穩妥。當晚謝父又找到張揚,希望他能搬離現在的住處,免得她還能找到他,他答應了,打算明天就搬家。

謝母的那句“窮光蛋一過(個)”時時刻刻回響在他的耳邊,入腦入髓。他真的就甘心做一輩子窮光蛋嗎?他們說的沒錯,他憑什麼娶人家如花似玉的女兒?又憑什麼叫這個深愛他的,他也深愛的女人,跟他一輩子吃苦受累?他確實是個窮光蛋,他沒有資格跟任何人談條件。他更不可能跪下去乞求她的爸媽施舍這份愛情,即使跪下去也是徒勞,沒人會仁慈到為了一個不相幹的落魄之人,去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也許應該感謝謝母,這句話刺激了張揚的敏感的自尊,也激發了他的鬥誌和潛能。沒人會同情他的眼淚,他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他決心“不吃饅頭爭口氣”,即使分手了,也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想到這些,他排除了去找楊光的可能。因為他不能走楊光那條路,上了那條路,他就把自己作賤成地痞流氓,更叫謝家人看不起。他唯一的選擇就是堅決考取大學,混出個人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