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點半左右,謝娟叫張揚騎三輪帶著她一起去亞細亞商場門口見劉忠厚。她之所以把劉忠厚追她的事情告訴張揚,一是想向張揚表明她是一片真心真情,對他愛得專一,即使劉忠厚上了重點大學,她也嗤之以鼻;二是也想向劉忠厚表明她隻愛張揚,叫他死心;三是激勵張揚發奮讀書,來年也考個好大學;四是還想嘲弄一下劉忠厚的卑鄙。他倆一路卿卿我我,嬉笑風生。劉忠厚早早來到亞細亞商城門口,在靠近天橋東北角的橋墩階梯旁,含腰踱步,兩手拇指分別扣進牛仔褲的前口袋,掌指尖不停地輕拍著大腿,偶爾踢飛一個小石子,時不時地歪著身體,把頭伸過護欄向西南張望。張揚和謝娟有意逆向行駛,躲過劉忠厚的視線,又把三輪車鎖在亞細亞對麵的淮海商場門口,然後步行上天橋,下天橋即可正對劉忠厚。劉忠厚一見他倆一起來,便一切都明白了,頓時尷尬得滿臉通紅,甚至想逃之夭夭。張揚下到天橋階梯一半見他想溜,遂酸溜溜地打招呼道:“劉大學生,好久不見呀!”劉忠厚心虛得一陣慌亂,倉促應答道:“你,你們——好。”
“我聽說,你說我在複習班偷了人家球褲,是怎麼回事呀?”張揚開門見山地質問。劉忠厚瞟了謝娟一眼,知道不好抵賴,便硬著頭皮承認道:“是啊!我說的,你還能沒偷嗎?”
“那麼我想問問你,我偷了誰的?又有誰看見了?”張揚笑嗬嗬地藐視著他,又追問道。
“你偷李海軍的。我看到的。”劉忠厚似乎怕他倆看出他心虛,便立刻接話。張揚聽了之後,“哼”冷笑一聲,對謝娟挑眉弄眼笑道:“老婆,聽好了,我偷的是李海軍的球褲。——他看到的。”張揚勾著食指點向劉忠厚,繼續又對他道:“請你看著我的眼睛,那麼我請問李海軍多高個頭?”劉忠厚似乎很配合,抬頭目光散射地朝向著張揚的臉,又瞟了瞟謝娟,道:“問他個頭幹嘛?”
“李海軍比你還高吧,起碼有一米八二,我個頭一米六八,那麼多矮個子的球褲不偷,我偏偷他的?”張揚歪著嘴抿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你不能改短點呀!”
張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謝娟也用手背擋住嘴,譏笑不止,道:“他一直就那兩條球褲,是我親自給他買的,我和他幾乎天天在一起,也沒見過多出來一條。”劉忠厚一看謝娟完全站在張揚一邊,也突然意識到自己弄巧成拙了,便竭力地想挽回麵子,又對張揚道:“即使她不信這件事,那偷房東小黃瓜總是事實吧,這個你能抵賴掉嗎?”
“那黃瓜吃狗肚子裏去了,無聊,咱們走。”謝娟一甩頭,惡狠狠地撂了一句話,就去拉張揚的手。張揚握住謝娟的手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用手不停地點著劉忠厚哈哈大笑道:“你這不叫無聊,應該叫無恥,回大學裏好好學學做人吧!”說完當著劉忠厚的麵,“吱”得一聲帶響地吻了謝娟一口:“走,回家去。”然後摟著謝娟的腰,故意親親熱熱地慢步離去。劉忠厚傻傻地站在原地,切齒瞪眼地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恨不得殺之而後快,臉上如被鞋底扇過一般,火辣辣如針紮般疼痛難忍,一顆仇恨的種子在他的內心深埋紮根。
謝娟重新回到張揚身邊之後,張揚不僅找回了快樂,更堅定了考大學的決心,他一定要對得起這個他愛著的,又愛著他的女人。本來因分手難以啟齒,不好意思跟楊光說,而選擇不聲不響地消失,勢必會使楊光十分擔心。現在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見見楊光,當麵對他說聲對不起。他先給楊光打了電話,果不出所料,電話裏楊光劈頭蓋臉把他訓了一頓,責怪他不辭而別,最後約在一家飯店吃了飯,聊了些閑話。
為了方便倆人經常在一起,後來,謝娟在批發市場附近的市政府招待所做了服務員,離張揚拖貨的地方隻有幾十米的距離。她沒事的時候就來跟張揚幫忙,她的穿著是相對時尚,像個年輕女老板。張揚拉貨的時候還是穿著那件中山裝,儼然一個標標準準的拖夫形象,他倆在一起作為戀愛關係肯定是很不搭的,但作為老板雇傭拖夫的關係是再搭不過了。他倆巧妙地運用了這個假象,逃過了管理的阻攔,可以自由出入市場——因為在這個市場,隻有老板拿好貨出來召喚,三輪才能進去拖貨。每天她隻要一到就往他三輪上一坐,他就可以直接到市場裏攬活,自然比其他拖夫收益要好得多,但他倆並不貪,仍然堅持中午一點就回家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