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集(二)(2 / 2)

豈不知,劉忠厚在寫信追謝娟的同時,還在追大學同班同學孟娜麗。在劉忠厚看來,追到謝娟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但他既然已經向謝娟表白了,也不在乎多寫幾封信假意堅持到底,隻要她一天不跟張揚結婚,他就有這個權利這樣做,就是追不到,起碼能惡心一下張揚,攪得他張揚也寢食難安,以解心頭之恨。孟娜麗不光人長得漂亮,更重要的是,她是江淮省廬陽市書委書記孟大發的千金小姐。如果他能把孟大小姐追到手,他必將飛黃騰達,一輩子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這樣在張揚和謝娟麵前,也能全麵地挽回麵子。可盡管他對孟大小姐百般獻殷勤,但養尊處優的孟大小姐是“皇帝女兒不愁嫁”,總是對他不理不睬。

中午,謝娟眼淚汪汪地上車走了,帶著喜悅,帶著希望,帶著來年高考的重任,他倆又一次經曆了傷別離。站在學校門口他含淚佇立成雕,揮手朝著探出車窗的她,直至汽車轉彎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仍不肯離去。

張揚一回到教室,後麵幾個家夥“嗷”地一聲叫起來,然後一浪接著一浪“嗷”個不停。趙計劃走過來,用手掌把他額上的頭發推往後麵:“嘿嘿,瘦了,瘦了。”幾個搗蛋的家夥接話道:“能不瘦嘛!要是你有這麼漂亮的女友,你早就空了。”張揚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又覺得渾身每一根汗毛孔都在冒汗,他趕緊勾著頭一下子鑽進自己的座位,試圖躲起來。前排同學沈超拿著個板凳腿,對著他的嘴道:“我是中央電視台的記者,張揚同學,夫妻生活一直是我們向往的,你能就這三天的生活談談體會嗎?”周圍同學,笑得跺腳捶桌,仿佛幾千年斷了笑話談資,今天終於發現了新的笑料,非挖他個翻天徹底。張俠抿嘴笑著,跑到李玉玲的位子上,似乎要給他們戲弄張揚提供方便。張揚扭過頭,麵朝牆根偷笑著,不再理他們。趙計劃趴在他的肩背上道:“說說,說說,現場訪談直播。”他依舊偷笑不理他,趙計劃轉臉高聲對大家說:“張揚說了,很爽,妙不可言。”“嗷——”大家一起跟著起哄。

謝娟走後的第三天,就在謝娟趴過的窗口又一個同齡女生問張揚在不在,也同樣叫全班驚訝沸騰,但她不知道張揚當時不在教室,也不知道他坐在哪裏,隻聽說他在這個班裏,就找來了。中午張揚回來了,正準備去食堂打飯,張俠告訴他,有個跟謝娟一樣漂亮的女孩找他,但他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可能是誰,他甚至害怕地認為是謝梅代表家人,來找他談談他跟謝娟的事情。他拿著飯盒,低頭思索著,突然,“張揚,我想跟你談談”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他順著聲音看去,是她!是她!怎麼能是她!他冷冷地道:“談什麼呀?我不想見到你。”

“你聽我解釋,可以嗎?”她過來拉住他的胳膊。

“你害我害得還不夠嗎?你滾!你滾!我真的不想見到你!”他甩開了她,指著學校大門的方向,然後轉身就跑。他不想見到這個晦氣的女人,因為她,他的高考資格被取消了;因為她,他有家卻不能回;因為她,他露宿街頭,吃盡了苦頭;因為她,謝娟放棄高考,跟著他吃苦受累;還因為她,他被謝娟的爸媽羞辱……所有的所有都是因為她,他不想見到她,再也不想見到她,他怕她的出現再一次給他帶來災難性的後果,她就是個掃把星,她就是黑色七月的幽靈,她就是魔鬼。

他一口氣跑到淮河大橋——這個曾經因為高考資格被取消,想自盡的地方。撫摸著這個一年前他竭力抓住才能站立的橋欄,凝視著往來的拖隊,凝視著滔滔河水,凝視著那葉依然飄蕩的輕舟,再現著去年的場景,他甚至懷疑此刻站在橋上的還是不是一個活體,一切如同剛剛經曆的無法回避的噩夢。他咬咬自己的指頭,真的很疼,他確信自己還活著,但忘卻了饑餓,也忘卻了夜幕的來臨,他害怕夜幕吞噬明天,更怕夜幕吞噬黑色的七月。他拖著酸痛的腳步準備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