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學習對絕大多數不想考研的學生來說是鬆散的,除了課堂上帶著耳朵聽聽,或偶爾做點課堂筆記之外,再無他事可做。名師的課好應付,基本不點名或很少點名。同學們會掐指算著哪天哪節是自己感興趣的又是高水平教授執教的課,漏掉一節,都會扼腕歎息,但也會想方設法逃一些庸師的課,庸師似乎又很要麵子,每節課都要點名,而且到課情況與期末成績密切掛鉤,卷麵考試成績隻計入40%,老師的印象分占了30%,豈不要命。庸師上課的氣氛是沉悶的,他們講得枯燥幹癟蒼白,本就心不在焉的學生聽得昏昏欲睡,正如一樁雙方父母違背子女意願堅決包辦的婚姻,留住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其實,點名未必僅僅是為了湊人數裝麵子,因為點名除了強迫學生坐在教室裏湊人數,製造此先生的課很有人氣的假象之外,還有著充抵課時的功能。就像人們每天看的電視劇一樣,去掉片頭序幕和片尾劇終,剩下那點可憐的故事劇情插播在廣告裏,一集電視劇就OK了。到底是大學老師,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很會從電視節目中總結借鑒,一節課五十分鍾,點名慢的要十來分鍾,快的也需六七分鍾,接著叫大家先熟悉一下要講章節的內容又去了十來分鍾,然後講十幾分鍾的課,再叫大家交流一下,這樣二十分鍾的備課就像橡皮筋一樣,輕輕一拉即可比原來長了許多,最後還可能導致拖堂現象——如果考勤組看到一定會以為此先生是何等地盡心盡責。最狠毒的是課尾點名,如果開講前不點名,課尾是萬不可落掉的,這招可以有效懲治投機早退的學生。有時候雙管齊下,來個首尾都點名,非叫你插翅難逃。
庸師主要有兩種,一是圖有虛名,確實專業水平不咋滴,聽說這樣老師大多是因為他們跟博導裙帶關係或近親繁殖所致;二是授非所攻,比如研究古漢語的,非叫他去執教當代文學。教張揚他們班大學英語的老師就是新聞和公共關係雙碩士學位。他感覺到同學們對他的英語教學不敢恭維的時,就憤憤不平地說,係裏這樣安排課程純粹是毀壞他的名聲。所以庸師裏也不乏名師。不管是名師還是庸師,對學生來說,更關心的是期末是否能夠拿到60分,甚至有人會說多一分都是浪費。
大學終究是大學,這裏確實有著無盡的知識寶藏,關鍵是你是否願意去學,每一個老師,即使是庸師的專業水平都是大學生們暫時無法企及的,大學的嚴進寬出的規則裏,誰還願意孜孜不倦呢?更多的學生把時間浪費在一個“玩”字上。“混大學”的人打發時間是無聊的,也可能是“浪漫”的。如果不會自己找樂,就有可能失去人生的方向,一切都靠自我調節。205宿舍的六個人,各人有各人的玩法,唯獨張揚為謝娟和張俠天天有事沒事地琢磨著高考模擬試題,以至於有人以為他要來年再次高考。
時間如梭,轉眼就到了寒假,曆時兩周的考試結束之後,張揚迫不及待地踏上返程。之前,他給父母寫信,借口說謝娟將要高考,他直接到她家過春節。張揚放假當天晚上抵達了淮海市,謝娟接他的時候說,自他走了之後她媽老念叨他,特別是家裏遇到女孩子做不了的事的時候,她媽總會說要是張揚在就好了。又說飯桌上每次她媽誇他的時候,她爸隻是微微一笑,然後再加一句:“那俠(孩)子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啦!”她們姊妹仨見狀都勾頭偷笑,當然最得意的是她本人。張揚和謝娟一進家門,就見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好菜,謝娟小聲對張揚說:“介(這)老太婆,知道疼女婿了,以後你日子要好過多了。”
晚飯的時候,謝父早早麵南背北端坐在桌子的北麵,麵前正擺著一瓶沒開封的白酒。待全家坐齊了之後,拿著酒瓶,一本正經地對張揚道:“今天張揚也喝點吧。”這是張揚入住謝家,謝父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弄得他不知所措,謝娟抵抵他說:“陪咱爸喝兩盅。”張揚趕忙伸手去接謝父的酒瓶:“好,那陪——爸,喝點。”可能是張揚叫這個“爸”字太蹩腳,太生硬,謝梅和謝燕聽了都猛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又趕忙縮頭捂嘴。謝母拿著筷子在她倆頭上各敲了一下,她倆依舊在那勾著頭忍不住地偷笑。張揚先把謝父的盅子斟滿,再看看謝母麵前沒有酒盅,便對謝娟道:“去拿兩個盅子來,給媽也倒點。”謝娟應聲去櫥櫃裏找來兩個酒盅,謝梅和謝燕聽了這個“媽”字之後再次笑得渾身打顫,連動屁股下麵的椅子腿點著地板“嘚嘚嘚”直響。謝母也忍不住地笑道:“看你們倆那點出息。”張揚把謝母麵前的酒盅斟滿之後,又在他自己麵前倒了兩盅,一盅推到謝娟麵前,然後拉著她一起站起來,道:“來,爸,媽,我和謝娟敬你們。過去都是我們這兩個孩子不懂事,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