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找到王守仁之後,一家三口人熱熱鬧鬧地過了兩天。樊星對王守仁的懷疑不可能那麼簡單地打消,但更希望自己糊塗一點,沒必要搞那麼清楚,隻要王守仁能回到她們母女身邊安穩地過日子即可,她更怕自己弄清楚了,萬一他們之間真的有那種關係,她又無法說服自己再與他繼續過下去。也許絕大多數女人都是這樣,這種事情她們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弄明白,因為明白了,自己心裏就會出現一道難以彌合的裂痕,這道裂痕會隨著事物的水落石出,逐漸形成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而家和婚姻正是建在裂痕上的一棟高樓,會因為鴻溝無法承載而轟然傾覆。盡管如此,但樊星的心裏有一根不甘的神經時不時地跳個不停,她害怕弄清真相,但又想弄清楚真相,因為她料定王守仁不可能放棄她們母女,李冬梅跟她在長相上是一個天一個地,即使王守仁願意跟李冬梅在一起,絕不會帶她走上台麵。如果他們之間真的有關係,隻要逼他二選一,他必然會乖乖地回到她樊星身邊,而且他還會因為出軌理虧,變得更好管束。想到這些,樊星心裏癢癢地又想弄個明白,隨著這種誌在必得的認識的增強,她變得越來越渴望,這種渴望就像背過手去撓背部那個無法夠到的癢點,越是夠不到越想夠到,越是夠不到似乎又越癢癢,這時候若有第三雙手幫著“窟哧窟哧”抓上幾把,必然爽快淋漓,她渴望的就是這種快感。
第三天早上一起床,樊星就交代王守仁去買幾個好菜,把李冬梅叫過來聚一聚,王守仁滿口答應了。其實,早在找到王守仁的當天,樊星打電話約過李冬梅,李冬梅卻氣得一直不接。王守仁因為怕露出破綻,自然也不敢約,便借故說李冬梅在上班不許帶手機。
中午李冬梅來了,與王守仁一家客客氣氣地寒暄一番。吃飯的時候,樊星摟著媛媛特意親昵地和王守仁並肩坐著,企圖觀察李冬梅的反應。李冬梅坐在他們的對麵,頓時發覺自己儼然就是個外人,不由得心裏失衡起來。在她看來,在這個屋子裏,應該是她李冬梅最有資格做主人,她承擔了所有人的開銷,而且為支付這些開銷不惜出賣自己的身體。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而她卻被冷冰冰地撂在對麵。她樊星是個什麼東西,還不是靠老娘養著的嘛,憑什麼她以一個主人的身份坐在那裏,那個位置本該是她李冬梅才對,但她又夢想著給王守仁一點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便壓住內心的苦悶和怒火,逢場作戲地應付了這一頓。經曆這頓飯之後,樊星卻自責自己小心眼,不該那樣懷疑他們,又對王守仁燃起新的希望。
自從樊星來了之後,李冬梅每次出入自己的房間都像做賊一樣,竭力地躲過樊星的視線。王守仁避免她們見麵,把樊星母女安排在後樓三樓最西北拐角那間房,理由是這間最清靜。而李冬梅卻住在前樓最東南角,王守仁的辦公室也就在前樓,也方便跟李冬梅在一起。王守仁慶幸的是樊星帶著媛媛,來辦公室也不太方便。更慶幸的是樊星在消除懷疑之後變得更加弱智,而且這種弱智弱到了叫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王守仁對樊星說,廣州不同於家裏,這裏外來民工多,素質也差,尤其他們這個公寓裏的人,那更是來自天南海北,形形色色,為了她們母女的安全,到晚上一定要把門鎖上,為了叫她們能睡個安穩覺,他應該從外麵鎖上,這樣每天早上他送早點來就不用敲門,就不會把她們娘倆吵醒。這話聽起來雖然有幾分道理,但隻要動一丁點的腦筋去想,就會發現荒誕不經。可樊星竟然信了,而且欣然同意了,甚至覺得王守仁對她母女體貼入微。也許女人在自己孩子小的時候都是這樣,孩子就是她們的全部,所有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一天下來帶孩子累得身心疲憊,也無心在意男人在幹什麼,男人隻不過是家裏一個不可或缺的物件,隻要天天能見到他還在那裏就安心了。本來就對夫妻生活不太感興趣的樊星,反倒覺得這樣更好,省得睡眼朦朧的時候被他翻過去折騰一回。就這樣,她每天晚上過了七點,就被王守仁鎖在屋裏,自己帶著媛媛看著電視,沒有好看的節目的時候甚至感歎老王真不容易,為了這個家,竟這樣沒天沒夜地忙活著,雖近在咫尺卻不能夜夜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