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列等待離婚的男女,從處在最東頭的離婚登記室裏的服務台,如兩條長龍向西延伸到走廊的盡頭。前來辦理結婚證的人,時不時地會攔腰切斷這兩條長龍,擠進、擠出結婚登記處。張俠想擠到隊尾,都沒有一點下腳空。如此龐大的離婚場麵,叫人看了觸目驚心,不由得一陣心酸,而張揚輕鬆的神態又叫她對自己的衝動產生了懷疑。她目測了一下,估計不下於80人,到中午十二點也不可能辦完,可十一點二十就要到幼兒園接孩子,所以想了想,便一聲不吭就離開了。
回到家裏,張揚一遍一遍地解釋著,張俠總是一聲不吭,直至張揚說得自己覺得無味,才停止了嘮叨,從此二人都進入冷戰階段。
賈思文得知張揚和張俠鬧離婚,就料定是劉忠厚所為,慶幸這應該是那些照片起的作用,這個功勞應該記在他賈思文的頭上才對。如今教育科副科長位置競聘上崗在即,他賈思文應該憑此頭功足以奪魁。可賈思文還是有點不放心,心裏像貓抓似的想探個究竟。
來到劉忠厚辦公室,賈思文迫不及待地跟劉忠厚說張揚兩口子正在鬧離婚,試圖窺探劉忠厚的反應。豈不知,劉忠厚老謀深算,似乎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當即勃然大怒道:“小賈呀!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搜集點有用的東西,你說這人家夫妻兩口子的家事,你叨叨個啥。這做人呀,要地道,知道嗎!”
“哦,是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哦,對了,我在黨委會上力排眾議,基本確定是你為教育科副科長的人選。你自己知道,你的筆試分數排在第六,民主測評之後,你排在第七,可見,我敲定你當這個副科長有多大的壓力,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我的希望。”
“謝謝劉監,謝謝劉監,我一定不辜負你的希望。看我表現,看我表現。”賈思文一聽說自己要當教育科副科長了,立刻抱拳作揖,對劉忠厚千恩萬謝,又道:“那張揚……”賈思文正想問下一步如何搜集張揚的信息,可劉忠厚拍拍他的肩膀,打斷道:“這叫人作有禍,天作有雨,像張揚這樣的家事,我們就別操那份心了。”劉忠厚如是說,是想極力地把這件事情與自己劃清界限,因為此事一旦傳揚出去,他將顏麵無存。可賈思文聽了,似乎覺得這筆功勞沒記到他的頭上,心裏有點委屈,遂道:“估計是那些照片起得作用?”劉忠厚猛地把臉一沉,訓斥道:“小賈呀!小賈呀!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
“我沒幹什麼事呀!”賈思文一臉茫然地看著劉忠厚。劉忠厚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用手指著賈思文的腦門:“叫我說你什麼好呢!你拍也就拍了,萬萬不該拿照片去影響他的家庭…….”
“我沒有拿照…….”
“還說沒拿照片,否則,人家怎麼能鬧離婚。”劉忠厚說著,就從抽屜裏取出了上次賈思文給他的照片,往桌子上一摔:“你給我的都在這,除了你有膠卷…….”
“劉監,我真沒。”
“還說沒,就你那點心思,我能不知道,你剛才不提照片,我還想不起來呢!——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做人要地道,要地道,你懂嘛!”劉忠厚把桌子拍得啪啪直響。
“唉!劉監,我真沒那樣做!”賈思文突然覺得頭上被扣了個屎盆子,無奈地解釋道。
“什麼沒有呀!去吧!下不為例!否則,我絕不饒你!”
賈思文皺著眉頭走了出來,心想他沒做過的事情,卻被劉忠厚的幾句話鐵板釘釘地釘在他身上。他突然覺得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把照片送到了張揚的老婆手裏的,不免後怕起來。盡管他沒送過那些照片,但照片是他拍的,而且他的嫌疑最大,一旦劉忠厚或別人一口咬定就是他賈思文幹的,他將有口難辯。張揚可不是個好惹的主,盡管到目前為止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後台,但他肯定有後台,因為不是警校畢業的,專業又不對口幾乎就不可能進入監獄係統。別說張揚有那麼多道上的朋友,就憑張揚自身那股野蠻勁,都叫他賈思文心驚膽戰。顧科長夠人高馬大的吧,而且是過去張書記身邊的紅人,照樣被張揚打得滿嘴是血,何況他賈思文呢?想到這些,賈思文頭皮陣陣發麻,汗毛根根直豎,不自覺地掃視了一圈,千萬不能叫張揚知道他拍照的事情,更不能謠傳他給張揚老婆送照片,否則,他就死定了。當上教育科副科長之後,可不能再幹這樣的事情了,免得到頭來,要官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