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都是為了這一刻
1
東城刃更睜開眼時,人在一張巨大的床上。
「這裏是……」
仰躺的刃更想坐起身,卻發現雙手上了手銬、舉過頭頂,被鎖鏈拴在床頭板上。
這讓他的意識快速清醒,回想昏厥前發生的事。
「對了……我是被瀧川……」
然而身上沒有任何疼痛,也沒有出血或明顯傷痕。
……他是手下留情了吧。
想著這事實的同時,刃更轉動頭部,重新環視自己所處的空間。
無論是牆、地麵還是天花板,全都由岩石構成,隻有門沒有窗戶,是個密閉空間;除了自己所躺的床以外,沒有任何家具擺設;房內保持得相當幹淨,空間也大得不像牢房;至於床上還附有篷蓋,且細部裝飾精細講究,十分地豪華。因這怪異空間皺起眉的刃更,試著感應與他結了主從契約的人,以確認自己的位置。這瞬間——
「!……澪?」
刃更感到了至今一直感應不到的澪,猛然往門口看去,並發現這次換成柚希的反應消失了。這個事實讓東城刃更確信——
這裏就是佐基爾囚禁澪的巢穴。
——因此,刃更立即嚐試行動。他先檢查可否自力掙脫束縛他的手銬和鎖鏈,並在知道沒機會後尋找附近任何有可能幫助他脫逃的物品,但除了這張床外什麼也——
「……嗯?」
這時,刃更發覺製服外套內袋裏有種熟悉的重量。
於是他利用腹肌,慎重地抬起全身至接近倒立的狀態,外套裏的手機跟著滑出。
「!——……嗯。」
刃更用嘴接住手機後把頭盡量抬高,同時也拚命彎下手掌,終於成功抓住手機,接著立即確認手機狀態。
電量沒有問題,功能也能正常使用,不過——
「果然沒訊號……」
刃更的手機和迅一樣,裝上了特殊的魔法晶片,以備緊急狀況使用。雖然這晶片讓刃更在魔界也能通話,但之前用主從契約的辨位能力也找不到澪的位置,代表這裏應該設了某種特殊結界。果不其然,那也影響了通訊。
可是刃更依然寫起簡訊,好不容易將目前得知的狀況輸入完畢,然後將收訊人設為柚希;如此一來,一旦通訊恢複就能立刻傳給她。當刃更因能做的事情告一段落而籲口氣時,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讓他趕緊把手機塞進枕頭與床頭板之間,門也在這時「喀喳」地開啟
「!…………」
刃更立刻閉上雙眼,穩下緊張的心跳和呼吸,假裝昏睡的樣子觀察對方動靜。結果對方慢慢走了過來,並突然做出意料之外的舉動。還以為鐵定會先檢查自己有無意識,想不到卻直接上了床,跨坐到刃更腰間,然後——
「我知道你已經醒來了……請把眼睛睜開吧,刃更哥。」
耳熟的沉靜話聲,讓刃更嚇了一跳。
睜眼一看,恢複夢魔真麵目的小少女就在眼前——
「萬理亞……」
萬理亞對呼喊她名字的刃更淺淺苦笑,說:
「真是沒想到,刃更哥竟然這麼快就被帶來這裏……不過呢,我也多虧如此才能跟你獨處,倒也不壞就是了。」
說完,萬理亞就把手探進刃更的外套,解起襯衫鈕扣。
「你要做什麼……!」「做我們在女子更衣室置物櫃裏沒做完的事呀。」
萬理亞理所當然似的這麼說,將襯衫鈕扣全數解開。
「既然刃更哥你被抓來這裏,就等於再多做什麼也沒有用了。所以至少在最後,我們兩個就來樂一樂吧。我很快就會讓你很舒服很舒服的。」
萬理亞臉上浮現妖媚的笑容,接著伸舌舔過刃更的頸項,小手為解開腰帶而伸向腰際。
「!……住手啊,萬理亞!你以為這樣勉強自己服從佐基爾的命令——」
刃更大聲叫道:
「——你被他抓去當人質的家人就能得救嗎!」
這瞬間——
「————————」
萬理亞忽然全身一愣。於是東城刃更繼續向她喊話。
「其實你自己也明白,你的家人並不會因為自己在這裏做這種事就得救吧?他隻是為了得到澪而利用你,既然現在目的已經達成了——把你跟人質視為沒有利用價值而一起處分掉,隻是遲早的問題啊!」
到這裏,刃更放低語調說:
「的確,對方是光靠你一個敵不過的高階魔族,會放棄救出你的家人或許是無可奈何——可是,你還有我們啊,不需要自己默默放棄。」
沒錯,現在放棄實在太早。
「他的目標是澪,我們就先把她搶回來吧。這樣不隻是澪,就連你或你那個變成人質的家人,生存機會都會比現在高上很多。」
佐基爾應是以人質性命要脅萬理亞為他效命,但現在澪已經在他手上,等於澪、萬理亞以及萬理亞的家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所以——」
刃更還想繼續說下去,卻忽然說不出話來;因為眼前的萬理亞眼神變得異常冰冷,凍結了他的口舌,並口氣煩躁地說:
「我不是說了嗎……你再多做什麼也沒有用了。佐基爾大人並不是你拚了命去打就有機會贏的小角色。如果靠那種破爛的作戰計劃就能救出人質,我早就直接說出來請你們幫忙,用不著騙人了。」
「就算這樣……你繼續聽他的話,也救不了你自己和你的家人啊!」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很清楚。可是,現在的我隻能這麼做——隻能聽從他的命令,支配你的心。」
「萬理亞……」
萬理亞一直是一個人苦惱、一個人受煎熬。她知道佐基爾擁有多麼可怕的力量,也知道他為達目的能不擇手段到什麼地步。想三、兩句就要她忘卻層層累積、令她如此絕望的苦惱,相信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
縱然如此,刃更還是不肯放棄。因為暑假結束時,他決定要保護澪和萬理亞——這兩位新的家人,但事實上,卻沒能顧及萬理亞。
——也許,萬理亞是真的一直在欺騙刃更幾個。
但有她陪伴的這段時間全是謊言嗎?東城刃更說什麼也不這麼認為。
萬理亞和大家一起生活、一起度過危機時的笑容和眼淚,其中一定都帶著不可否認的真實;大家也因為有萬理亞在,才能和她一起涕笑、一起度過危機。所以現在,刃更無論如何都要幫助她,為了不再失去寶貴的同伴,也為了不讓那寶貴的同伴——成瀨萬理亞,像過去的刃更那樣失去寶貴的親人。於是——
「……我不想傷害你。請你放棄無謂的抵抗,安分一點。」
「很抱歉……我辦不到。」
對於低聲勸言的萬理亞,刃更表示拒絕。
「你說你要支配我的心……可是憑你的魔法,是操縱不了我的。萬理亞,這是你自己說遇的,不是嗎?你先放棄這些沒有意義的事吧。」
「…………的確,現在的我或許辦不到;可是,既然非得操縱你的心不可,我不管怎樣都一定會辦到。」
沒錯。
「就算——要用上我最後的手段。」
萬理亞如此呢喃的同時,身前出現了複雜的立體魔法陣,接著在魔法陣中出現的是——
「……鑰匙?」
虛空中,浮現一把散發淺淺粉紅色光芒的「鑰匙」;前端指著萬理亞,緩緩向她移動。軌道延長線上的,是萬理亞衣服胸口上的鑰匙孔。不久,浮在空中的鑰匙緩緩插進孔中——
「嗯!……啊啊……!」
然後在表情妖媚地嬌喘的萬理亞胸口轉動起來。
當尖銳的開鎖聲「鏗」地響起——
「——————」
萬理亞猛一反仰,全身籠罩在薔薇色的光暈中。
陰暗的房間,竟被包覆萬理亞的眩目光暈粒子照得通亮。
「你…………」
對於眼前發生的現象,刃更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不一會兒,光芒逐漸淡去;如今跨坐在刃更身上的,已經不是過去那個幼小的萬理亞,而是蛻變為成體的美豔夢魔。
「你是……萬理亞嗎?」
該凸該凹的都更勝於澪,身高比例也在柚希之上,而且比她們兩個高中生多了一絲絲成熟的性感和氣質。與保健室老師長穀川相比還有些少女的韻味,但依然美得不可思議、不分軒輊,讓刃更不禁失聲驚歎。見狀,萬理亞對刃更「是呀」地嫣然一笑。
「來吧,刃更哥。請盡情享受——夢魔洗禮真正的威力。」
說完,跨坐在刃更身上的萬理亞直往他的眼底看去,刹那間——
「——————」
東城刃更的意識不再屬於自己。
將等同於存在根源的靈子中樞超載化。
那就是瑪莉亞變身的原理。一旦使用這把根據瑪莉亞的靈子波形製成的魔法鑰解除限製,不僅能大幅提升各種能力,甚至能改變外貌。這個能力,就是瑪莉亞擔任澪的護衛時交托於她的最後絕招。
雖然在使用上,處於變身時間中有各種行為限製,且變身後需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進行下一次變身等難處——
但是……
在澪的養父母遇害、從佐基爾的魔掌中教出澪那天以來,瑪莉亞一次也沒變過身。如此一來,隻要不胡亂消耗魔力,應該能維持這個狀態兩小時之久。
確認刃更兩眼失焦、全身放鬆後——
「來吧,刃更哥……要怎麼玩我都可以喔。」
瑪莉亞帶著勾人的笑容這麼說,並解開拘束刃更的手銬。
「………………」
刃更跟著兩眼無神地伸手抓住瑪莉亞身上的捆束風胸衣,用力往上一扯,一對巨乳跟著跳了出來,連尖端都暴露在刃更眼前;然後刃更緩緩起身,反過來壓倒瑪莉亞。
「嗯!……嗬嗬,我就知道真正的刃更哥喜歡硬來。」
瑪莉亞愉悅地笑著說。瑪莉亞對刃更所做的,是能強烈放大男性本能的精神支配。現在的刃更將遵從本能領導,忠於對女性的渴望。壓倒瑪莉亞後,刃更用手和嘴愛撫她的胸部之餘,空著的另一隻手繞到了她的背後,隔著內褲揉起屁股。
「啊嗯!……哈啊……嗯嗚、呼……!」
當瑪莉亞為高漲的快感而全身扭動時,刃更將膝蓋頂進她兩腿之間,撐開她的腳;於是瑪莉亞順勢用腳纏住刃更的腰,並抱起他不斷在胸間磨蹭的頭,刃更也跟著把大口含在嘴裏的整個尖端吸得更加用力。在這瞬間迸發的強烈快感——
「——呼啊啊啊啊!嗯!……不要……!」
這時,瑪莉亞注意到自己的本能也開始作祟,幾乎忘了自己是因為潔絲特下令魅惑刃更而來。看來刃更能使澪和柚希屈服,除了主從契約的催淫詛咒外,也和他自己的才能大大有關。明明沒有女性經驗,卻擁有能夠完全融化女性身心的天分。
「……………………」
刃更發出「啾噗」一聲,鬆口放開瑪莉亞的胸部,黏糊糊的唾液拉出一條猥褻的銀絲。瑪莉亞還來不及喘口氣,另一側胸部又被刃更吸進嘴裏。
刃更空虛的眼裏,似乎有種莫名的寒光。
「刃更哥……啊啊!刃更哥……」
順從本能加強刺激的刃更,使瑪莉亞的意識逐漸模糊。
——潔絲特說,瑪莉亞應該很善於籠絡男性;而事實上,盡管她常對刃更做出大膽行為,或是出些鬼點子讓刃更能更輕易地以快感屈服澪和柚希,自己卻對快感沒什麼抵抗力。這是因為生為夢魔族人的瑪莉亞,對這方麵的知識確實是較為豐富——但年紀實在太小,還沒體驗過真正的快感有多驚人的緣故。化為成體、全身變得較平時敏感數倍的瑪莉亞——
「……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真應該早點讓刃更哥跟我做才對。」
緊擁著刃更這麼說,眼角跟著流下一滴眼淚。這麼一來——自己和刃更的第一次和最後一次,或許就不會是如此徒具形式的空虛行為了。
……可是,無論如何……
邂逅刃更那時,自己早就不得不服從佐基爾的命令,不得不繼續欺騙刃更和澪——換言之,想和刃更建立她心目中的關係,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的事。接著——
「來吧,刃更哥……用你的溫柔瘋狂蹂躪我吧。」
瑪莉亞終於命令刃更進行決定性的行為。當他脫離精神支配、發現自己在初體驗過程中對女孩子有多麼殘暴時——這樣的事實,一定會在刃更善良的心刻下絕對無法抹滅的傷痕。親手玷汙自己原本企圖保護的對象,這樣的罪孽——相信能幫助瑪莉亞完全支配刃更的精神、使他墮落。
「對不起了,刃更哥。不過你不會孤單……我也會和你一起墮落的。」
「————————」
隨後,刃更緊抓住瑪莉亞雙肩,將她直接壓進床裏。
瑪莉亞沒有抵抗,隻是默默等待刃更的摧殘。但是——
「唔!……呃、唔……啊……!」
刃更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反而開始痛苦地呻吟,渾身顫抖。
「怎麼會……你不是直接中了我的洗禮嗎?」
瑪莉亞驚訝得睜大了眼。刃更正試圖強行掙脫瑪莉亞的精神支配,緊咬嘴唇,嘴角甚至流下血痕。
「!……萬理亞……!」
刃更的眼神很快就恢複正常,並用力摟住瑪莉亞。
「假如你……真的認為我怎麼做都可以。」
然後說:
「那我要幫助你——我一定要救你離開這個痛苦的處境。」
刃更溫柔但強烈的話語和擁抱,讓瑪莉亞差一點就被他說動——
「——————!」
但仍粗暴地甩開了他的手,並迅速跳下床;等她退到房門邊拉開距離,已將不整的衣物穿了回去,眼神冰冷地凝視刃更。接著,刃更緩緩下床,具現出他的武器——魔劍布倫希爾德。見狀——
「你想靠武力解決嗎……好啊,反正我也不討厭男人來硬的。」
瑪莉亞臉上浮現冷笑,而刃更卻不說一句話,隻是做了一件事。
布倫希爾德的劍尖不是指向瑪莉亞,而是直接刺進石板地。
一聲「喀鏗——!」過後,布倫希爾德就生了根似的立在地上。
「…………這是什麼意思?該不會以為,跟我打不用武器都能贏吧?」
對於瑪莉亞的疑問,刃更搖頭說:「不。」
「空手就能打贏你這種事,我想都沒想過。」
可是——
「我不是來打贏你,而是來救你的——所以我不需要武器。」
刃更凝視而來的堅定眼神,卻換來瑪莉亞的冷笑。
「……刃更哥,你心腸也太好了吧,在這種狀況下還打從心底為我著想啊。但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我也不能丟下我家人的死活不管。」
所以——
「我給你一個忠告……就平時的戰鬥力而言,刃更哥你應該是占上風;可是,麵對現在這個狀態的我還不拿出全力——可是會沒命的喔?」
話聲一斷——瑪莉亞就解放了自己的力量。
超越極限的力量頓時迸出瑪莉亞全身,化為氣場。那足以和前任魔王的力量失控時的澪匹敵的壓迫感,仿佛是她給刃更的最後通牒。
「………………!」
但刃更仍咬緊牙關,抵擋瑪莉亞釋放的壓迫感,並在下個瞬間——
「——————」
從瑪莉亞眼前消失了。
——若要說服不願意傾聽的對手,隻能以強硬手段逼其就範。刃更多半是打算在不傷害瑪莉亞的情況下限製她的行動,再設法說服吧。
速度型的刃更認真起來的速度,憑瑪莉亞平時的視覺幾乎是追不上,可是——
「——沒用的。」
瑪莉亞一個跨步,就側身閃開企圖擒拿她的刃更——
「我再說一次——刃更哥,你再多做什麼也沒有用了。」
並在說話的同時,以挾帶衝擊波的右拳轟飛刃更。
2
留在廳室中監視澪的潔絲特,正透過水晶球觀察他們的狀況。
見到那美豔夢魔將置身神速境界的刃更毫不留情地一拳轟飛時——
「……原來如此,就是那個啊。」
潔絲特輕聲表示理解。她曾聽說佐基爾意圖強擄成瀨澪時,瑪莉亞曾變身為成體救她逃走,如今終於一睹廬山真麵目。戰鬥力能獲得那樣的提升,確實是非常驚人。看她那樣的表現,想和佐基爾周旋個一時半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
就某方麵而言,或許該避免瑪莉亞和刃更交手。在這之後,必須拿刃更作為攻陷澪的利器,更何況佐基爾還等著把他的消除能力弄到手。
瑪莉亞應該也知道這點,不會隨便傷及他的性命吧,然而——
……她多少還是有失控的可能。
原以為身為夢魔的她善於以精神支配籠絡他人,想不到她會是那麼情緒化。無論是從她希望遭受刃更侵犯,還是接受不了他的好意而如此氣憤——都可看出她對刃更也懷有特殊感情。所以,她才會表現得那麼冷淡,希望連她這個背叛者也想救的刃更能夠放棄她吧。
『——————』
當潔絲特如此默想時,畫麵中,遭擊飛的刃更整個人呈大字形撞進石牆裏;但他沒有就此昏去,爬出石牆又回到地上。受了瑪莉亞那麼強烈的一擊,應該已經遭到骨折級的重傷,眼中的光芒卻絲毫沒有減弱。
相對地,瑪莉亞則是為刃更露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的痛苦表情——然後為了延長家人的性命,再度攻擊刃更,要逼他放棄。接下來的畫麵——
「……………………」
使潔絲特眯細了眼睛,因為刃更沒有躲避瑪莉亞的攻擊。
影像中的刃更遭到擊飛的同時,整棟建築物也伴著轟聲搖撼起來,著實地傳達瑪莉亞那可怕的攻擊威力。
而後——刃更再度陷入牆中,這次終於失去意識。
奇怪……
刃更剛是故意停下腳步,選擇正麵承受瑪莉亞的攻擊。
之前捱了反擊,是因為不清楚瑪莉亞戰鬥力提升到什麼程度。事實上,即使瑪莉亞的戰鬥力大幅提升,憑刃更的速度不可能躲不過;就算真的完全躲不過,也應該能避免直擊、減輕傷害才對。他故意不這麼做,表示——
……他也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呢。
刃更是希望盡一切力量說服瑪莉亞,救她脫離佐基爾的控製吧。若明知她處境為難也要拯救她的心,就隻能讓她接受自己的言語和意念,所以才會選擇正麵接招。
放棄所有攻擊一味挨打——隻為拯救她的心。
因此,等刃更恢複意識,他必定會繼續挨打,直到瑪莉亞肯接受為止。
這樣的精神或許值得敬佩,但一時的情緒可能招致傷殘,甚至丟了小命。或許,要瑪莉亞把刃更鎖回去,叫她回來冷靜冷靜比較妥當。當潔絲特這麼想時——
「!————?」
冷不防出現於背後的氣息,使她大幅向橫跳開。
同時——無數氣刃竄過潔絲特原先站立的位置。
多半是對空氣抽劍所造成的斬擊吧。於是——
「…………」
潔絲特鼓動羽翼,淩空急速回旋,轉身查看氣刀來向。
看見的——是一名少女。那是和澪與刃更同居、勇者一族的野中柚希。見到一手拿著靈刀、換上戰鬥服的她——
「她怎麼進得來……」
潔絲特疑惑地呢喃。這府邸完全籠罩在佐基爾設下的結界之內,不僅勇者一族無法侵入,就算真的遭到入侵,也應該會立即發出警訊。
可是,潔絲特忽然察覺到異常的變化。
「大人的結界,消失了……難道——?」
她這才驚覺,之前刃更當著瑪莉亞的麵將布倫希爾德刺進地麵,不隻是表示不願與瑪莉亞交戰——
「他認定自己是困在包圍這屋子的結界之內——然後用那個消除能力反擊結界,把它消除了嗎!」
對於喊出刃更真正目的的潔絲特——
「你太小看刃更了——那就是你犯的錯。」
柚希回話似的低語,接著忽然展開行動。
她即刻助跑跳躍,與身在空中的潔絲特縮短距離並連續斬出靈刀。那是排卻所有無謂動作的無數連斬,日前在街上的戰鬥就見過她使用一次,現在親身體驗,果真相當了得。
「你的劍術是很高明……但還不足以構成威脅。」
潔絲特同樣張開無數魔法護壁彈開柚希的連擊,並以自己的銳爪左右交叉反擊。
「…………!」
柚希迅速以靈刀接擋,卻無法完全消去衝擊而彈飛,但仍勉強調整姿勢由腳落地。緊接著,潔絲特施放了攻擊魔法。
刹那間,布展於潔絲特麵前的魔法陣射出了大量黑曜石尖槍。
麵對傾注而來的無數黑刃,柚希在蹬步後退的同時揮刀迎擊;而且她的斬擊專精的不是攻擊,而是防禦。靈刀在空中依五芒星紋擊出的高速揮斬瞬時形成護壁,彈開潔絲特的魔法。這是因為她的斬擊不是一般的線狀,而是靈巧地控製成麵狀的緣故。可是——
……沒什麼問題。
空中的潔絲特冷靜地評估敵我實力差距後如此判斷。雖不是可以輕忽的對手,但反過來說,隻要沉著應戰就能夠順利打倒。假如她能拿出靈獸「白虎」顯化時的力量,或許會有那麼點棘手;可是這裏並不是勇者一族所構築的結界,靈刀無法發揮極限力量。
刃更的消除能力雖去除了佐基爾的結界,可是這建築物內的空間性質其實偏向魔界,幾乎不可能得到自然精靈的護佑。
相反地,還能增強自己等魔族的力量。
根據以上種種,判斷自己無疑能獲勝的潔絲特——
「————!」
卻被斜下方冷不防飛來的巨大雷電球,逼得緊急飛升閃躲。
霎時間以為又有敵人來襲,但她很快就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成瀨澪……」
澪不知何時已經清醒,以戰意濃厚的眼眸仰望著她。盡管仍被鎖鏈拴在牆上,但那已經隻剩下物理性的束縛作用。由於佐基爾的結界消失,原本防止澪施放魔法的功能也隨之失效;而施放魔法需要的隻是集中精神,不需要動作,就算行動受限也能隨心所欲地施法。
而且——潔絲特被逼著閃躲所造成的破綻,讓柚希有機會來到澪的身邊。靈刀一閃,尖銳的金屬聲鏗然迸響。
束縛成瀨澪的鎖鏈就這麼斷成兩截。
中了萬理亞的魔法陷入睡眠的澪,是緊接在柚希出現後醒來的。
或許是因為在學校的淋浴間,和刃更成功加強主從契約所得來的效果。
那時候不僅是戰鬥力獲得提升,連對魔法的抵抗力也增強了。
鎖鏈被柚希斬斷而重獲自由後,澪檢查著手腕狀況之餘——
「……想不到會是你來救我。雖然有點不太高興——但還是謝啦。」
側眼一瞥柚希,並向她道謝。
「不需要——如果要道謝,等到平安離開這裏以後,我再慢慢聽你說。」
聽柚希一如往常地淡然回話,澪「是喔」地聳聳肩,然後問:
「——所以咧?你應該不是一個人來的吧,刃更呢?」
「他現在,應該在想辦法幫萬理亞——刃更說,她是有家人被抓去當人質。」
聽柚希這麼說——
「………………這樣啊。果然萬理亞是被那些人逼著做這些事的。」
澪明白了那幼小夢魔的苦衷,垂下眼如此低語。萬理亞放催眠術時,澪就覺得她有點奇怪。假如她真的是惡意背叛——
……那她不需要那樣子看我。
萬理亞說澪已無路可逃並讓她睡著時的眼神,仿佛有著無盡的哀傷。
或許那句話的對象不是澪,而是她自己吧。
但她仍假裝背叛,刻意表現得那麼冷酷。
「……………………」
一想到萬理亞的心境,澪就僅僅握住了拳。
接著釋放出火紅氣場,眼瞪空中的潔絲特說道:
「既然是這樣,那我還真該好好向你們道謝呢——連她的份在內。」
3
——澪遭逮後,刃更要野中柚希在家待命。
他說他一定會設法找出敵方基地,要柚希隨後支援。
締結主從契約後,主從之間能感應彼此的位置。
柚希就是靠這點明白刃更是否入侵了敵陣。當他疑似進入了澪所在的結界而再也感應不到後,柚希就立刻前往反應消失的地點,卻找不到經過巧妙隱藏的敵方基地;因此柚希就留在原地靜候刃更的反應,直到刃更以「無次元的執行」消滅了結界,她才能發現佐基爾的宅邸,手機也在這時候收到了刃更的簡訊。從簡訊得知澪和萬理亞的處境和狀況後,柚希再依從簡訊上的指示,潛入建築之中。
刃更給柚希的指示,是希望她優先救出澪。
而現在——和澪一起對抗潔絲特的柚希,忽然有種感觸。
……幸好事先和刃更結了主從契約。
所以才能知道刃更的位置,找到這個地方。而且不知是兩人果真是天生一對,還是不想輸給澪的競爭心奏了效,竟然一結下主從契約,戰鬥力就獲得了提升。
多虧如此……
就算和應有特A級實力的潔絲特對戰,也不至於遭到秒殺。
——可是,自己仍無疑地處於劣勢。即使和澪聯手以二敵一,也隻是臨時硬湊起來的搭檔,在默契上難保不會出問題。況且,潔絲特的實力並不遜於使用靈槍「白虎」時的高誌,甚至在他之上;而遺憾的是,在那場戰鬥裏,柚希和萬理亞聯手也無法打倒高誌。
當然,現在的條件和狀況都和當時不同,搭檔換成了澪,心裏也不像對戰高誌時那樣仍有所迷惘;更重要的是,柚希和澪都和刃更更加深了彼此的主從關係,戰鬥力不同以往。
不過……
即使結界消失,「咲耶」的護佑依然不見增強,力量隻有對戰「白虎」時的一半。照理來說,在這種狀況下與特A級的潔絲特對戰,實在過於魯莽。
假如——自己是為勇者一族的任務而來,一定會立即選擇撤退。
並在召集同伴準備充分戰力後,重新挑戰潔絲特。
可是……
現在自己的身分並非勇者一族,而是名為野中柚希的少女。刃更仍在奮戰,豈有拋下他自己逃走的道理;更何況,一旦撤退就會給潔絲特和佐基爾會合的機會,屆時情況隻會更加惡劣。
——所幸,看來佐基爾目前並不在這附近。盡管二對一的狀況下,與潔絲特的實力仍有相當差距——
……可是我們有澪在。
既然對方要搶威爾貝特的力量,就應該不敢對澪下重手。雖然這有如拿同伴當擋箭牌,說來並不光彩;但在這個非得戰勝實力差距顯著的對手的狀況下,沒有說漂亮話的餘地。
佐基爾不知何時會回來,必須盡快結束這場戰鬥。
然而與對方實力差距不小,恐怕是很難如願。對方不敢輕易傷害澪,也不能讓她逃走,行為勢必受限;但能夠藉由爭取佐基爾回來的時間,彌補這個限製——
「——想那麼多有的沒的也沒用。我們上吧,柚希。」
身旁的澪所說的話,正好和柚希的結論相同。於是——
「嗯——那我先上。」
說完,野中柚希就一鼓作氣向潔絲特疾奔。
「愚蠢……」
同時,潔絲特布下多數魔法陣——下一刻,石板地在轟聲中爆裂,化為無數圓錐尖槍刺向柚希。眼見銳刺逼來,柚希向前傾身加速低空騰躍,避開地麵長出的尖刺,並腳蹬牆麵再次跳躍,直接一口氣縮短與潔絲特的距離,斬出靈刀「咲耶」的第一擊。
對這由斜上斬下的刀光,潔絲特向後跳躍回避。若往空中或兩旁閃躲,就會失去柚希的遮蔽,使澪的魔法有機可趁;若在原地以尖爪或護壁接擋,柚希會順勢展開連擊,一旦腳步慢下,對澪的魔法也會難以反應,所以潔絲特選擇向後退避並沒有錯。隻不過——前提必須是柚希並不是技能型,也不是中、近距離戰鬥皆拿手的全能型劍士。
「!————」
向後跳開的潔絲特在柚希視線彼端抽了口氣。因為柚希的刀鋒雖遭避開,卻因斬過了空氣產生氣刃,向前——向潔絲特直掃而去。見到潔絲特立即展開魔法護壁防禦,柚希加速向前揮斬「咲耶」,以連續氣刃進行追擊,要把她釘死在原地——
「————!」
卻忽然反射性地向左跳開——同時,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掠過了柚希右側發叢。
……剛那是……?
柚希忽然緊張起來。那恐怕是某種土係魔法。刃更的簡訊中寫到,他認識的幫手曾在談論潔絲特時提及「處女」一詞。黃道十二宮的「處女宮」與土地有關,從她至今施放的魔法全是土係魔法來看,往這方麵來想多半是沒有錯。可是——
……根本沒看見……
那恐怕是經過高速擊發的石彈。考慮到魔法能夠加強硬度,那速度和威力甚至比一般槍彈要強上數倍;要憑視覺閃躲,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見到柚希向橫跳開解開架勢而停止追擊,露出煩惱表情——
「果然隻有這點程度嗎……」
潔絲特冷眼如此說道,並對柚希伸出了手。這瞬間——
「——那你又是什麼程度!」
澪完成魔法準備,紅焰頓時挾帶低沉轟聲籠罩潔絲特。
「你還發什麼呆啊,柚希!」
見到如此斥喝的澪已經開始詠唱下一個魔法——
「——————」
柚希也立即動身。對,潔絲特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打倒的角色。
「拜托,『咲耶』——再給我一點力量!」
柚希衝向猛烈火柱,同時對手中的愛刀如此呼喊。
接著將「咲耶」收回鞘中灌注靈力,再朝火柱中的潔絲特猛力抽刀,閃光隨即伴著尖銳「鏗」聲,將火柱從中橫斷。
「——退後!」
柚希一隨澪的呼喊飛快跳開,巨大的雷電球就接二連三地轟炸而下,放電的劈啪聲和雷擊轟開石板地的爆裂聲不停在廳中回響——
「——成功了?」「!——還沒!」
柚希神情緊繃地回答歡呼的澪。這一刀的感覺,隻切過了火焰。趕忙往背後一看,潔絲特人在遠處,身邊已布展了魔法陣——
「——————」
看不見的石彈也在這時向柚希一齊發射。
柚希放棄回避,以麵狀的斬擊應對,用刀鋒構成的屏障彈開潔絲特的魔法石彈——
「————!」
但石彈威力超乎想像,反將「咲耶」震出柚希的手,彈上空中。
覺得「糟糕!」時,已經太遲。
「——結束了。」
潔絲特如此宣告,放出致命一擊。
釋放魔法石彈的瞬間,潔絲特就知道,這一擊將結束這場戰鬥。
接下來隻剩澪一個了。既然佐基爾要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殺了她。考慮到雙方實力差距,頂多讓她受點皮肉傷就能使她無力抵抗。
於是潔絲特注視著柚希,準備迎接黑曜石彈將她擊穿的瞬間——
「————」
但是柚希前方忽然展開護壁,抵擋了潔絲特的魔法。
不用說也知道,那是誰幹的好事。潔絲特跟著往那裏看去。
看向盡管實力差距顯著,戰意也絲毫不減的成瀨澪。
……看來想不傷到她,比我預想的更麻煩呢……
雖知道她與刃更經過強化主從契約而提升了戰鬥力,但雙方的關係加深,似乎也讓她的精神得到不小的成長;而心靈上的成長,能帶來不同於戰鬥力的力量。因為人隻要對某個人抱持堅定信念,就能將那份信念化為力量。
可是……
這樣的信念愈強,反而愈容易動搖;而現在,在澪和柚希占有重要地位的刃更,就在潔絲特手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