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卷 第4章 啟程之前與你相伴(1 / 3)

第4章

啟程之前與你相伴

1

「這次運動會辦得很成功,大家辛苦了——幹杯!」

『幹杯~!』

擔任聖阪學園學生會副會長,以及運動會執行委員會會長的梶浦立華起頭一呼,同桌的人們跟著齊聲附和,輕觸彼此的玻璃杯。

負責統籌今年運動會執行委員會的學生會成員,共有四人。

現在這飯局,就是他們的慶功宴。

——執行委員會自己的慶勸宴,已在日前結束。

不過——掌管學校行事的學生會成員,不同於從那之後就能脫離委員會事務、回到正常學生生活的一般學生,需要重新檢視所有部門的活動報告,審核運動會整體的籌備過程中是否出現缺失,並挑出需要反省或改善的部分,整理出學生會活動記錄,供來年度參考。

當然,在管理執行委員會的同時,他們仍需要處理日常的學生會事務,也得麵對期末考。因此,往年隻要無法在第二學期處理完運動會的善後工作,就會變成令人頭痛的問題;所以參與運動會籌備的學生會成員,會慣例性地在善後工作大功告成的第二學期最後一天——也就是一直忙到十二月二十五日,然後在當天晚上舉辦慶功宴。

現在時刻是傍晚五點過後,他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家鄰近車站、隻有老饕才知道的義大利餐廳——最裏頭的席位。參與運動會的學生會成員隻有四人,椅子卻有六張,而且此刻全都坐滿。

那是因為除了學生會成員外,梶浦還招待了另外兩人。

一人是聖阪學園無人不知的絕色保健室老師——長穀川千裏。

「——長穀川老師,那天真的感謝您的幫忙。」

梶浦將玻璃杯放在杯墊上,向長穀川淺淺鞠躬道謝。

「都那麼久了還謝什麼啊,感覺怪怪的……照顧你們是我平常分內的事,不會因為運動會就變得比較特別嘛。」

長穀川淺笑起來,刹那間不隻是梶浦他們這桌,甚至仿佛整間店的氣氛都高雅了起來。

……我還以為自己知道這個人有多漂亮呢。

梶浦立華再次對左斜對麵座位的長穀川的美以及存在感感到詫異。

——今晚的長穀川,穿的是不是梶浦等學生平常會在學校裏見到的白袍。

而是大方在胸前開了大洞的紅色環頸晚禮服,雙手還戴上黑色薄紗長手套,十分美豔動人。電視節目上偶爾會介紹人氣酒店紅牌或高級俱樂部的伴酒女郎;現在的長穀川渾身都散發著那些夜晚的花蝴蝶都要黯淡無光的美,就連奧斯卡星光大道上的好萊塢女星也會自歎弗如。美成這樣,教人嫉妒都嫉妒不起來,心裏隻有感動。盡管平時穿白袍的她就夠美了——

……在學校,她那樣還差遠了吧。

放學離開學校時,長穀川已經換好這身服裝。聽說一小部分有幸在走廊上與她擦身而過、見到她搭上來到教職員出入口的計程車揚長而去的學生,全都興奮得又叫又跳,惹出了一點小騷動。

「不、不過……我們學生平常就真的很受老師照顧呀。」

對長穀川所說的「分內的事」表示感謝的,是任誰看了都會誤以為是女生穿男生製服的橘七緒。的確,長穀川不僅是運動會中教職員方的大功臣,在平日校園生活中,從全校學生到教職員都是她照護的對象。

「所以……長穀川老師,真的很感謝您平常的照顧。」

七緒有些靦腆地向長穀川致謝。在人數少的聚會上發言,免不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個性內向的七緒明知如此卻仍這麼說,是因為體質虛弱的他經常出入保健室,受了長穀川不少照顧的緣故吧。隨後,坐在梶浦左右的其餘兩名學生會成員……總務組的一年級生武井瞳子,和會計組的二年級生加納三太也說:

「就是說呀。要直接照顧全校學生的,就隻有老師一個了耶。」

「所以我們一直很想代表學生,稍微慰勞一下老師。」

加納吐露肺腑之言似的說:

「能和我們學校最多人崇拜的長穀川老師一起吃飯,還能看到這樣的打扮……對我們來說可是最棒的聖誕禮物耶!對吧,橘?」

「就……就是啊,我想加納學長說得沒錯。」

梶浦見到七緒尷尬地點頭回答讓長穀川輕笑一聲,急著圓場:

「……對不起喔,老師。都是加納亂說話。」

「沒什麼……我隻是想起以前也有人對我說過類似的話。」

「咦?這該不會是老師以前也和男生去哪裏吃過飯的意思吧?」

「……這個嘛,你說呢?」

長穀川悠然笑著這麼說,閃躲了武井興致勃勃地的追問。

「話說,今天是第二學期最後一天,聽說教職員那邊每年也都有自己的餐會……那老師您來這邊沒關係嗎?」

「沒關係……和那邊的大人應酬交際什麼的,和我個性實在很不合。」

長穀川回答加納時露出的苦笑,忽然變得戲謔起來。

「其實,你們約我剛好幫了我一個忙。平常像那種聚會,我都是隨便編個理由擋掉……可是校長和教務主任他們從上個星期就一直在念,要我至少要在尾牙上露個臉,所以我今天就用約會當藉口躲到這裏來了。」

像長穀川這樣的大美女,光是出席教職員餐會就會遇上很多麻煩或不愉快的事吧。會穿上這身禮服,就是為了讓約會這個藉口更有說服力的包裝。老師為了參加這邊的慶功宴做到這種程度,讓梶浦這副會長很想盡可能地款待她,因此——

「老師……謝謝您這麼看得起我們這個小餐會,希望老師玩得開心。」

梶浦笑容可掬地對品嚐著紅酒的長穀川這麼說,接著視線轉向自己的正前方——與她隔桌而座、被長穀川和七緒夾在中間的,是學生會今天招待的第二人。

和長穀川一樣,梶浦他們認為那人是這次運動會中的學生方最大功臣。

於是,梶浦立華道出感謝的話語——發自內心地:

「東城同學,謝謝你各方麵的幫忙……有你的輔助,我們才能辦得這麼順利。」

聽了坐在正前方的梶浦認真地這麼說——

「沒有啦……我哪有幫到什麼大忙啊。」

東城刃更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這不是謙虛……盡管他的確因為狀況需要,擔任了輔助梶浦和七緒等學生會成員管理運動會執行委員會的工作,不過他做的主要隻是整理或檢查書麵資料,否則就是偶爾確認一下各部門的進行狀況,需要社團或教職員幫助時跑腿聯絡之類的,並沒有做過什麼值得受管理群邀請的事;再說,之前刃更已和柚希跟澪,還有榊跟相川參加了執行委員會舉辦的慶功宴。

「……而且,我還和那些三年級學長惹出問題……」

籌備期間,刃更曾與部分男學生起衝突,鬧了點小騷動。

——當然,那是無可奈何的行動。三年級生——特別是堂上對梶浦的惡劣言行,刃更說什麼也無法視而不見。

……可是。

刃更與堂上幾個起衝突,並非隻是出於看不過去梶浦被他們汙辱的正義感。

那時候——刃更從長穀川的公寓回家途中,某人操縱普通人襲擊了他;但他遲遲找不到有效辦法揪出那名神秘襲擊者,隻能將堂上列為嫌疑人之一。刃更會主動挑釁,主要是為了看看堂上的反應。

……不過。

相對地,刃更也無法否認那樣的行為連累了管理執行委員會的梶浦他們。若真的是為一心想辦個成功的連動會而盡心盡力的學生會著想,以更穩當的方法處理才是上策——畢竟這樣的方法還有很多。隻是——

「不、不要那樣想嘛!」

身旁的七緒忽然拉高音量。見到文弱的七緒如此難得的反應,在場所有人都驚訝地盯著他看;七緒也因此赫然回神,紅著臉縮成一團,但還是抬眼看著刃更說:

「……因為東城同學那樣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啊,真的喔?」

「是、是喔……?」

真的是這樣就好。不過橘……你今天怎麼也這麼可愛啊?

在刃更心裏不禁一陣騷亂時——

「橘說的都是真的喔。那個堂上學長後來變這麼乖,都是因為有你在的緣故啊。」

「沒有啦……太抬舉我了啦。」

確實是如此。盡管刃更給了那些在執行委員會上目中無人的三年級生一點教訓,可是堂上會真正安分下來是因為七緒使用魔眼,再加上刃更的導師阪崎守為了攻擊刃更幾個而操縱了他;然而事情在不知內情的人們眼裏,就像是刃更鎮住了堂上一樣。

「我隻是,更惹火了堂上學長他們而已……」

「——你錯囉,東城同學。」

梶浦輕聲打斷刃更的話,搖搖頭說:

「的確,想對堂上學長動粗,不是值得鼓勵的行為……但是,如果你當時沒有製止他們,委員會一定會被他們搞得一塌糊塗,而且根本不會有挽回的餘地。」

「………………」

「再說——就算沒發生那件事,我還是覺得你提供了很多貢獻。因為有你幫我們處理雜務,讓我們的負擔減輕很多喔!」

「就是啊。東城同學做事又快又仔細,不隻能坐辦公桌,機動力也很強。感覺上……不隻是決定下得很快,行動還都有預測到下一步變化的感覺呢。」

武井附和梶浦所發表的感言,讓刃更不禁苦笑。

預測到下一步的行動、短時間連續下定決策——這種話,就像是在形容刃更這速度型神速劍士的戰鬥方式一樣。

「謝謝你們……這麼看重我。」

雖然東城刃更已經不具有勇者身分,但過往的經驗——從與同伴共度的時光中得來的東西,至今仍紮實地留在身上。多虧如此,才能保護被卷入異能之爭的澪,與她並肩作戰。原本是應該就此滿足的;不過,若能額外幫助其他人的日常生活——

……那也是一件很棒的事。

就算再也回不到從前——連同痛苦的回憶一起遺失了它。

隻要過去那些珍貴的時光,在戰鬥以外的事物也能創造它的價值——

對東城刃更而言,無疑就是種救贖。

『……………………』

表情和語調都不知不覺變得嚴肅的刃更,使場麵自然地凝重起來。糟糕,難得大家開開心心辦個慶功宴,怎麼能把氣氛搞砸呢。

「——對了,把整間店包下來,真的沒關係嗎?」

刃更急忙環視店內說道。盡管這是間座位不足二十席的小店,要包場也需要十人以上吧。不是每對情侶聖誕夜都有辦法相聚,現在又是尾牙時期,這裏離車站也近,會上門的人應該不少才對。對於這個問題——

「喔,沒關係。這間店啊,每年這一天都願意讓我們學生會包下來喔……而且很便宜喔。聽說,這個慣例已經持續了快二十年了。」

加納笑著這麼說後,梶浦補充道:

「正確來說是從十七年前開始的。當時的副會長非常能幹,一轉學過來沒多久,就把我們學校原來規規矩矩的運動會和校慶大大改革了一番,變成現在這麼熱鬧。東城同學你們參加的男女混合三人四腳障礙賽跑,就是他的點子。」

「是喔……想不到這個項目曆史這麼悠久。」

還以為那種東西是這幾年哪位仁兄心血來潮搞出來的呢。

「而且聽說他走到哪裏都迷死一堆人,很多人因為崇拜他而加入學生會,弄得那一屆人數特別多呢。後來,這間店的老板和他交情很好,就開始用便宜價格租給學生會辦運動會的慶功宴了。」

「我記得,他是姓『東』對吧?」

梶浦對提問的武井點點頭說:

「對,他叫東丈人——不過很可惜,他很早就轉學,之後再也沒消息了。」

「!——嘎哈、咳咳……!」

一聽到這名字,拿玻璃杯喝烏龍茶的刃更猛然一嗆。

「東、東城同學,你還好吧?」

「沒、沒事……不好意思,好像不小心嗆到氣管了。」

刃更對擔心地為他拍背的七緒道謝,同時心想——

……那個臭老頭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啊!

刃更頓時頭都大了。東丈人這名字,是刃更的父親東城迅出臥底等任務時慣用的假名,隻要改變姓名段落和念法就是完完全全的東城迅,非常地馬虎(注:東丈人日語發音是Azuma

Takehito,東城迅為Toujou

Jin),不過他本人認為這種事是愈單純愈好就是了。

想不到那個三人四腳會是迅搞出來的比賽。剛聽他們解說時,還覺得原來這麼早以前就有笨蛋,結果自己的父親就是那個笨蛋;而且兒子刃更還替父親還債似的參加了那場比賽,現世報也不是這樣的吧。曆史真是種恐怖的東西。

……這麼說來,老爸等於是我的學長吧。

就時期上來說,十七年前是魔界那場大戰的末期吧。既然戰鬥已經在收尾當中,的確是有可能因為任務需要而成為聖阪學園的學生;若途中回到了戰場,也能說明他為何很快就轉學。說不定會和這裏的老板交上朋友,也是臥底任務中經常接觸的緣故。

刃更一麵想像迅的過去,一麵在七緒的幫助下調整呼吸。這時——

「——東城同學,你想不想加入學生會?」

「咦……你說我嗎?」

梶浦突來的問題,讓刃更錯愕地反問。

「看你驚訝成這樣,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剛才就說啦,你這次的表現真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所以我想你加入學生會以後一定更能夠大展身手,而且聽說你還沒加入任何社團嘛!怎麼樣呀?」

梶浦接著說:

「我們幾個,明年也都想繼續留在學生會。這次和你一起籌備運動會的我們這四個,會成為擔綱明年學生會的核心幹部……到時候如能借重你的力量,我們心裏就安穩多了。」

不覺之間,梶浦表情變得十分認真。不僅是她,七緒、加納和武井,也都誠摯地注視著刃更,表示那不是梶浦一個人的意思。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其實,刃更對自己受邀慶功宴的原因已心裏有數;梶浦會要他坐在對麵的位子,也是為了方便說話吧。

真是令人感動啊。在刃更心中,受到梶浦他們如此器重,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順便跟你說一下,春季舉辦的校慶,都是從前年寒假中開始準備……東城,你寒假有事嗎?」

「……對不起,加納學長。我明天就有事要出個遠門。」

刃更淺淺低頭道歉,鄰座舉著紅酒杯的長穀川接著問:

「遠門是吧……你是要和成瀨跟野中她們出國嗎?」

刃更隻是點點頭回答:「是啊,就是這樣。」就打住了。既然不能說出實情,別讓這話題過度擴展比較好。

「哇~現充耶……」

武井白著眼這麼說,刃更隻好搔頰苦笑。

——就某方麵而言,武井說的並沒有錯。

刃更等人今年寒假,必定會是無比地充實。

……畢竟。

散會後——刃更等人就要在萬理亞的姊姊露綺亞的引領下前往魔界。

「所以,對不起……要在寒假裏幫忙,可能不太方便。」

見到刃更低頭道歉,梶浦眼帶責難地看了看加納後說:

「沒什麼啦。今天第一次跟你講就要你寒假來幫忙,本來就是強人所難嘛……加納,我看你隻是想輕鬆一點吧?」

「還好啦。」加納不以為意地笑著說,梶浦跟著「唉」地歎氣。

「所以呢,東城同學……我不是要你現在就下決定。可以的話,能請你利用寒假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嗎?」

「…………我知道了。」

沒必要在這時候無端弄僵氣氛,於是刃更點了頭,並且——

「那個——長穀川老師。」

趁這個機會,向長穀川問幾個問題。

「到國外旅遊的時候……有什麼注意一點比較好的事嗎?」

不久後,刃更等人就要為了解決圍繞著澪的種種問題而前往魔界。

要麵對的,是現任魔王雷歐哈特或合稱樞機院的諸位高等魔族——免不了打一場硬仗。

雖然已做好覺悟,但刃更還是想在啟程前聽聽長穀川的意見。

過去每當刃更找她談心,她都能為刃更指引一條明路。

那就像真正的魔法或法術一樣,屢屢幫助刃更度過難關。

因此——即使明知這樣很厚臉皮,刃更仍又向長穀川尋求了建言。接著——

「這個嘛,也不是隻限於出國啦……」

長穀川以此為前提後說:

「旅行的時候,時間大多都不夠用……那是因為預先定好的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當然,我不是要你別立計劃;隻是如果太固執於原訂計劃,很容易讓自己忘記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嗎?」

刃更依樣發問,長穀川點點頭說:

「對。旅途上,注意力很容易被眼前新鮮的事物吸引住,讓人看不清楚遠方。來到陌生的土地,那或許是沒辦法的事;但還是盡量要提醒自己,把想法放得柔軟一點。如果,這趟旅程上有一定要去的地方或一定要做的事,就把心思全部放在完成這些目標上吧。」

聽好了。

「不要想在一次旅程上做完全部的事……無論那裏有多遠,隻要有心,隨時都有可能再去一次。可以延後的事,就留到那時候再做吧。」

「……這樣啊,說得也是。」

幸好有問……刃更打從心底慶幸。長穀川提供的建言,總是讓人有茅塞頓開的感覺。無論如何都得完成的事,和無論如何都想完成的事看似相同,事實上卻是不同的東西;而目的地是魔界,也讓人產生了不會再有下一次的錯覺,但其實——

……有需要就先撤退,再找機會行動就好了吧。

刃更等人原本是認為,這次非得到魔界一口氣解決自己遭遇的所有問題不可——但那種想法太過自負,反而容易斷了自己的生路。

自己的確是有些絕不能退讓的事……不過並沒有必要一次就全都處理得漂漂亮亮。尤其是澪身懷的問題牽扯到穩健派與現任魔王派之爭,影響範圍遍及魔界全土;想一次就全部解決,簡直癡人說夢。

「——怎麼樣,有幫到你嗎?」

「有……謝謝老師。」

在刃更明確地點個頭,回答嗬嗬輕笑的長穀川時——

「——不好意思,為您上菜。」

女服務生端著盛放前菜的盤子來到桌邊,將這話題告一段落。

「那個,東城同學……」

在她一一為大家送餐的途中,旁邊的七緒悄悄扯動刃更的袖子,在他耳邊問:

「關於剛才那件事……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請你也問一下成瀨同學和野中同學的意願嗎?如果有她們陪,你應該也會做得比較高興吧。」

「…………這樣啊,也對。那好吧,我考慮看看。」

刃更再低聲說:「謝啦。」七緒跟著「嗯」地開心一笑。

……這樣也不錯。

刃更積極地想。自己現在處於被魔界兩大勢力盯上的狀況——若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根本沒心力加入學生會。

……可是。。

如果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都塵埃落定……那或許是個值得考慮的選擇。

澪和柚希,還有自己應該都是由衷地想享受校園生活才對。

享受——如此理所當然的生活方式。

2

當所有人麵前都送上前菜,用餐的時間也開始了。

首先是用上生火腿和起司等的三種冷盤,再經過下了大量蘑菇的白醬義大利麵,來到聖誕節的應景主餐。

那是一大塊淋上了烤洋蔥拌雪莉醋醬的烤火雞肉。

……還真豪華耶。

從它單點式的菜單來看,價位雖比起高級餐廳合理得多,但也不是高中生能輕鬆負擔的程度。除了餐點外還有飲料喝到飽,自然是不會平價到哪裏去。

看樣子,這筆帳應該是編在學生會預算裏;不知他們是資金充裕,還是迅和老板是老交情所以有特別折扣。刃更側眼窺視四周,隻見其他人都專心於眼前菜肴,吃得津津有味。

……算了,這不是我該在意的事。

吃都吃了,現在操這種心也沒意思。

刃更跟著其他人拿起刀叉切一口火雞送進嘴裏,醬料和肉的鮮味頓時迸散開來,還有種清涼芬芳的香草氣息同時灌鼻而出……多半是醬底或油裏頭加了迷迭香吧。

「好吃耶……!」

「這樣啊……你喜歡真是太好了。」

見到刃更不禁讚歎,眼前的梶浦微微一笑。

那是在執行委員會上從來沒見過的優雅表情……梶浦如此令人意外的一麵,讓刃更刹那間不禁盯著她瞧。

「——————!」

刃更差點弄掉了刀叉,但那不是因為梶浦讓他恍神而不小心手滑。突然有隻手,在桌底下偷捏了他大腿內側一下。垂眼一看,鄰座長穀川的左手伸進了白色桌布底下——

「………………」

由於身穿性感禮服的長穀川,讓人眼睛很容易不由自主地往胸口飄,刃更盡量不去看她,她卻趁亂偷襲……刃更側目投出「幹什麼啦」的眼神,長穀川跟著不動聲色地停下動作;不過手依然擺在刃更大腿上,喝光杯中的酒再點一杯一樣的,女服務生便拿了酒瓶過來。就在這時——

……啊……!

東城刃更整個人緊張了起來。長穀川的指尖在他大腿上滑呀滑地撫摸起來,力道巧妙到令人差點叫出聲音——已經不是搔癢,而是要真的要挑逗刃更的愛撫。

「這樣子可以嗎……?」「這樣剛好……謝謝。」

向倒酒的女服務生道謝之餘,長穀川依然仗著自己的手在眾人著不見的死角,若無其事地不停撫摸刃更的大腿。

「………………!」

那對長穀川而言可能隻是小小的惡作劇,但刃更可受不了。

刃更暗地用眼色對長穀川喊停,長穀川卻隻是一派輕鬆地和麵前的武井聊她的天,同時用指尖在刃更大腿上寫「花心」。

……是怎樣!

刃更不禁在心中抗議,而情緒似乎也不小心反映在表情上——

「東城同學,怎麼了嗎?」「……沒事,沒什麼……!」

刃更連忙搪塞,佯裝鎮靜姑且將注意力放到餐點上。畢竟手握刀叉的狀況下,隻能任長穀川擺布。

「咦,東城你怎麼啦,突然吃得這麼急?」

這時,長穀川忽然帶著悠哉笑容這麼調侃刃更。

「!……因為這個火雞很好吃,一不小心就停不下來了……」

「這樣啊——既然你這麼喜歡,我也分你吃一半好了。」

說完,長穀川將自己盤子推到表情緊繃的刃更麵前。

「我已經事先切好了,所以沒沾到我的口水,放心吃吧。」

低頭一看,長穀川的火雞肉已有一半整齊地切成了一口大小。

……她、她是能預測我會說什麼嗎……?

為了桌底下的惡作劇做這種準備也太周到了吧。

「不用了,這樣太對不起老師了……」

「年輕人不必客氣這種事。還有,不要突然吃得這麼急……對消化不好喔?」

長穀川對婉拒的刃更露出最頂級的笑容,不過梶浦卻擔心地問:

「老師——是不是不太合您的胃口啊?現在還早,我去請廚房幫您換其他的怎麼樣?」

好耶,學姊——刃更在心中痛快地大叫。

「沒有,東西很好吃……是我自己最近在節食。」

「少來少來少來,長穀川老師身材這麼好,哪需要節什麼食啊!」

加納以不容反駁的語氣對苦笑的長穀川這麼說,但想不到——

「我也是個女人——有喜歡的男人以後,當然會想為了他讓自己更漂亮一點呀?」

長穀川卻大大方方地這麼回答。

『…………………………』

突來的自白使所有人都當場愣得眨眨眼睛後——

「咦~~~~~~!原來老師真的有男朋友啦!」

武井上半身往長穀川靠過來,眼神閃亮地問。

「學校裏很多人都在說,老師這一個月來變得特別漂亮……絕對是因為有了男人呢!」

原以為個性一板一眼的梶浦會製止難掩興奮的武井——可是她到底還是女孩子,也又驚訝又好奇地問:

「老師在這之後該不會真的要去約會吧?」

「沒有,不過如果對方想要,應該是可以吧。」

長穀川說完就朝刃更瞥了一眼。

……唔……

在桌底下惡作劇已經夠頭痛的了,現在話題怎麼又往更危險的方向偏啊。在如此不安下——

「——老師,還是給我吃好了。」

為了扯開話題,刃更將長穀川的火雞肉移到自己盤上,一口接一口地塞。

「好吃啊……這個火雞肉真的超棒的耶!」

然而,沒人想看刃更狼吞虎咽的吃相。

「老師大多都是辦公室戀情嘛!該不會,老師的對象也是學校裏的人吧?」

「你自己猜囉……」

對於武井一頭熱地追問,長穀川從容地笑著閃躲。

「那至少告訴我們對方年紀比較大還是小嘛!老師平常都酷酷的,是不是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就會不一樣呀?」

「這個嘛……年紀是比我小。獨處的時候是不是和平常的我不一樣,我自己也不太知道;隻是……」

長穀川將桌底下摸著刃更大腿的手滑向內側,並說:

「平常我對自己和別人的性別,並不會很在意……可是在他麵前,我就會經常想起自己是個女人;所以我會想隻讓他一個看看,別人絕對看不見的女人的麵貌。」

『………………!』

長穀川嗬嗬隱笑的模樣妖豔得讓在場所有人都抽了口氣,笑她在炫恩愛之類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謝謝老師!」

這時,東城刃更將老師分的肉和自己的全部掃空就立刻放下刀叉,把手伸進桌下,抓住長穀川一直在摸他大腿的手。

但是——長穀川早已預料到他會這麼做。

「這麼快就吃完啦,東城……有這麼好吃嗎?」

「托老師的福……」

刃更對長穀川說句隻有她聽得懂的挖苦後,那美豔絕倫的保健室老師笑嘻嘻地在桌底下和刃更如情侶般地纏指交握,隻翹起食指並往刃更的大腿溜去,畫下好幾個?。

「東、東城同學……你流好多汗喔?」

「我、我沒事……大概是火雞的辛香料很幫助排汗吧。」

刃更試著蒙混過去,「有效到冷汗都停不下來啦」這種話就忍住不說了。

「——請問需要上甜點了嗎?」

女服務生見到大家的餐盤都空了,上前詢問。

「好、好啊……差不多了,麻煩你。」

梶浦這才回魂,趕緊點頭回答。

「今天的甜點有提拉米蘇、冰淇淋冰沙和綜合莓果塔三種,各位要點什麼呢?」

刃更幾個立刻從女服務生提供的選擇中點了自己喜歡的。

在她回到廚房送單、桌上換了個氣氛時——

「……既然隻剩下甜點了,差不多可以開始那個交換禮物了吧。」

「學生會傳統終於來啦……那就都拿出來吧。」

……啊……

梶浦的提議得到加納的附和後,桌底下長穀川在刃更大腿上畫?的手也停了下來。總算停了嗎……刃更戰戰兢兢地放開牽住的手,長穀川的手也慢慢伸出桌布。

「嗬嗬……」

並帶著滿足的笑,自然地抬手撩起勾在耳邊的黑發。

……受不了。

刃更放心地鬆了口氣,將手伸向桌下的置物籃,拿出裝了禮物的紙袋。他事先就知道今天要交換禮物,也沒忘了準備。預算最高兩千元,為尊重個人心意,自己親手做的也無妨;不過大概沒人會想要男人親手做的禮物,所以刃更準備的是用規定預算買的東西。

當大家都準備好禮物後,加納將擺在一旁空桌上的每邊約三十公分的箱子拿過來;箱頂和四個側麵上都開了直徑約十五公分的洞,讓早前就注意到這個怪箱子的刃更十分好奇。

「還真的是學長你們準備的啊……這是幹麼用的?」

「這個啊?這是我們聖阪學園學生會代代相傳的『臉紅心跳箱Z』喔。」

加納捧著箱子回到座位,擺在自個兒桌上說:

「因為慶功宴是在聖誕節辦的,所以當時的學生會長就建議大家交換一下禮物……結果那個傳說中的副會長說單純交換禮物不好玩,就想出了一個要用這個箱子的遊戲。」

「上麵不是有五個洞嗎?每個洞裏都有紙條,頂麵的洞是『分配號碼』,側麵的洞分別放了寫『拿幾號的禮物』、『花多久時間或幾次』、『由自己或者和其他號碼的人一起』、『必須做什麼事』。」

梶浦接著說:

「也就是說,那是一方麵用抽簽交換禮物……一方麵照紙條上的指令做事的遊戲啦。」

「聽起來,梶浦學姊好像不太想玩耶?」

刃更從梶浦的語氣和表情感到有點不對勁。

「因為有的指令很亂來啊……完全是靠運氣,而且指令又是當時的學長姊準備的,就像國王遊戲一樣命令誰要和誰做什麼,沒有把大家感情弄糟就要謝天謝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