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傾城一把抓下貝曉墨捂住腦袋的被子,“都多大的人了,睡覺還把腦袋塞被子裏去!”她說著話,大掌輕輕拍在女兒的肩膀上,“給我睡好了,“語氣頗嚴,“雖說你這丫頭自小就是個極有主意的,可是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小蘇這人,我算是看出來了,對你這丫頭,自是好得沒話說。可他家那個情況,我是真看不上。”
“額……”夜裏11點半,貝姑娘滿腦子的睡意,全被她家母上大人口裏的那句“婚姻大事不是兒戲”給嚇跑了,“媽,我跟甄京葉這才談個男女朋友而已,你這,你這,你這想得是不是有些多了?”上輩子,她極想結婚,可直到29歲了,韓庸也沒給她一個婚禮,一個家。這輩子,這輩子“婚姻”這個詞這麼突兀的出現在她的麵前,老實說,她莫名有些懼意。
“想太多?!”思想極為傳統的張傾城,攸地,聲音就拔高了兩三度,“你個死丫頭,交男朋友,不想著過一輩子,你跟他這麼處著,你腦子進水了你?!你個姑娘家家,不是你吃虧,還能有誰吃虧?!”
“……額……”貝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想了老半天,最後也隻找到一句,“媽,我才23歲,我不恨嫁。”
“什麼23歲?!下個月就24歲了!”張傾城不買賬,“你個笨蛋,“她戳著貝曉墨的腦袋,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兄弟姐妹幾個裏,我看你這丫頭最是聰明的那一個,這事上怎的就這麼不開竅?!男女之事上,從來吃虧的都隻有姑娘!”很顯然,思想極傳統的張傾城,對於自家閨女的“失身”總是耿耿於懷。
貝曉墨忍住想笑的衝動,卻親昵地將自己的腦袋,往母親的懷裏蹭了蹭,“媽,就算過了年,我24歲了,那又怎麼樣?我的婚事,“她頓了頓,“您真不用急,您女兒優秀得很,多的是人想要。”她揚了揚下巴,驕矜得很。
“我女兒,就是太優秀了,所以做娘的今天才更心疼得很。”張傾城說著話,伸手過來摸著貝曉墨下午被打的左臉,“哎,為娘的,就怕你吃虧。”想起那一年,聶寶言醫院裏滿滿的鄙夷,想起那一年,女兒自京都裏回來時眼裏的傷痛,張傾城將女兒摟得更緊了些,“我就怕你吃虧啊,孩子。”
一句話,說得貝曉墨的眼淚就這麼的在眼眶裏打了轉,“媽。”她趴在母親的xiong前,蹭一蹭,蹭掉眼裏的濕潤,“從現在起,再不會有人敢看不起我了。你知道的,你的女兒,已經有足夠的資本讓你驕傲,讓你放寬心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有讓繁星都望塵莫及的絢麗。
張傾城當然知道,女兒的這話一點都不假。從12歲起,已經能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扛起整個家庭重擔的女兒,現如今不過23歲的年紀,已經入圍國內10大青年排名。很小的時候,她就說過,她會讓自己成為別人眼中可望而不可及的豪門,到如今,李家雖說還算不得什麼億萬富翁,可是千萬富翁對於一個自小生活在K縣的張傾城來說,已經十分的讓她震驚與自豪。她的女兒,優秀得讓她引以為豪。所以,她更看不得貝曉墨受半點委屈,吃半點虧了。
自家閨女性子一向要強,主意也是極大的,十分了解女兒的張傾城歎上一口氣,“你喜歡那小夥子,媽知道。媽這把年紀的人,看人還是很準的,小蘇對你,自是好得沒話說的。”張傾城摸著女兒的臉,“你既然都說了,蘇家的人現在對你是極好的,媽就信。你們兩個小年輕人的事,媽也就不插手。隻要,丫頭你幸福就好。”
張傾城的肺腑之言,讓得貝姑娘喉頭微哽,她趕緊又把腦袋往張傾城的懷裏埋去。”媽,這輩子,我再也不會讓自己不幸福的。”她含糊的向母親保證,卻異常堅定的相信那個給了她承諾的男人。
如果愛,隻是愛,不會有愛而不得的痛苦,那該多好。
霍霽月苦澀一笑,“媽,我愛她。”他一向十分平和的眸子裏,有著十分焦灼的痛意,“我愛她,愛得並不比甄京葉少,“他再回過頭去,那邊言笑晏晏的女子,挽著外婆的手,已經進了包間。他癡癡的看著,嘴角抿成一道劍刃似的弧度,“可是,她是真的已經不再愛我了……”
兒子這麼難受,彭寶寶的心裏自然也跟著難過。可是,她能想的辦法,她都已經想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不過是讓兒子放寬了心。
放寬心?
麵對兒子心內的痛苦,一句“放寬心”,顯得是多麼的蒼白又無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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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12點的鍾聲敲響,小小的K縣,爆竹聲不斷,如霧的塵煙,蔓延整個縣城。
院子裏,貝曉墨站在母親張傾城的聲旁,看甄京葉跟在父親李學敏的身後,兩個男人躬身點起爆竹。
“啪啪啪”的聲音裏,甄京葉護著李學敏退回到小區的花壇邊。
額角幾縷銀絲的李學敏牽住了妻子的手,“新年了啊。”他感慨一聲。
48歲的張傾城替老伴將鬢邊的亂發撫平,“是的啊,新年了。曉墨也長大了,我們啊,也都老了。”她語氣有些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