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6日
總會有人提問:你是誰?
就像如果不能知道你是誰,他們就無法跟你有所交集,也無法把對話進行下去。
但詢問他人的前提,是先明確自己的存在。
你知道你是誰嗎?
他們壓根就沒有想過。
以此而言,他們根本不在乎所麵對的究竟是什麼。
僅僅是在迫使著對方的存在能附和他們的認知尺度,讓他們不至於畏懼害怕。
一個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
歌莉婭不會給你這種安慰——
人是“人”,本身就由人來決定;但其他種族的眼中他們可不是人類口中的“其他種族”。
他們也是“人”。
你想從歌莉婭口中得到附和人類的觀點來說明她是什麼?
不是愚蠢就是狂妄自大。
既然這樣她也沒必要回答你,你為什麼不直接把她看成是一頭野獸、一個魔鬼、甚至一具人偶?
從夢境中驚醒讓我在一時半會頭痛欲裂、困乏不已。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響著戰士的聲音,正如我無法忘懷那些話;直到睡著之前,我還在揣測著每一個句子的含義——人如果刨去自己給自己的定義,本來的存在又具有什麼樣的意義,這確實發人深思。
此刻我們正坐在有規律地“骨碌骨碌”拋動著的馬車上,外麵已經多了不少熙熙攘攘的吵雜聲。
我說的“我們”,當然就是指我、歌莉婭和戰士三個,她們就坐在我的對麵——把大劍安置在馬車地板上,戰士正閉目養神;這麼看去,除了那不合時宜的金屬鎧甲裙,她那本就姣好的臉龐更是安詳恬靜,宛如熟睡中的天使,那是一位秀雅脫俗的美麗少女。
倘若我還年輕的話,我想我會不可自製地愛上她,忘乎所以地追求她,她也確實有著那種攝人心魄的魅力——但現在我早就失去了那種浪漫的感情,讓人瘋狂的費洛蒙,唯有對她的出現感到疑惑而已。
至於歌莉婭,那黑寶石的大眼睛自從看出她與人有所區別後總會讓我猝不及防,就像人的思考總會被她看透。我不知道是否從一上馬車開始她就這麼看著我,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會感到疲倦,然而這麼對視著確實令我如坐針氈般不安。
作為一個監視者,我後悔了,反而覺得一切都在歌莉婭的掌握中:我才是被監視的那一個。
“魔女莫裏斯和真實之鏡。你把她送到了哪裏?”
這個問題會讓我在此刻更清楚她的立場;正如戰士所說,或許也不過是替代了“你是誰”的另一種方式的心理安慰,但對我來說,心理安慰卻是必要的。
“碎片。”
冷漠、輕盈,與戰士的聲音相比,歌莉婭更多了一分空洞的寧靜。
“什麼碎片?”
簡短得難以讓我明白其中的意思,我不禁聯係到她的存在上:或許她不是不想說,而是根本就不會我們的語言?於是就隻提取出一些比較相近的詞——我不知道還有誰能聽懂她話裏的含義,當然,我指的是人;戰士外表上與我們相似,力量卻是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