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剛過12點。
別墅區園林,燈光無法觸及的樹蔭裏,與這濃墨重彩的夜色融為一體,黑色蝴蝶依舊如幽靈般飛舞在枝頭。
槍聲打破了寂靜,緊隨而來的是陣陣急促的門鈴聲。
放下亮晃晃的刀具,摘下口罩和圍巾,把手套扔到一邊的架子上,最後在盤子裏洗掉手上的血跡;從容做完這一切,感覺沒有什麼遺漏後,錢李才撥開塑料帳簾快步走出密室。熄掉了大廳裏的所有燈光,他滿意地看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走過長廊,來到小廳堂的大門前,鈴聲依舊沒有停息。
誰會這麼晚來打攪他?
透過貓眼,錢李隻看見一手抱著被嚇哭的小佑——吵鬧的門鈴掩蓋了哭聲;披頭散發、睡衣上落有斑斑點點血跡、慌亂中不斷回頭張望滿臉驚恐的林清玲,顧不上矜持在死命按響他家門鈴!那就像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後麵驅趕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你沒事嗎?”
連忙打開門,隨著林清玲一個趔趄哆嗦著栽到他懷裏,錢李一臉驚訝,才發現她的狀態堪憂,比他剛才看到的還差得多。
“他……他想殺我們……錢先生,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們……”
仰起頭,林清玲情不自禁地眼泛淚光;以那種讓人痛惜的嘶啞,她在不住地啜泣。
她的脖子上落了一圈觸目驚心的通紅指印。
錢李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正如他早已看出了她丈夫的端倪——然而前麵的故作常態是為了掩飾什麼?他沒料到情況的轉變會如此迅速;他以為還應該留有時間,以至於來得及做出應對。
但此刻這些都不是他所想,既然事情已然惡化,遲來的準備也變得毫無意義;倒不如說他更關心林清玲母子倆的狀況——看著外麵燈光下的渺無人跡,把她們護到身後,錢李還是謹慎地帶上門:
“你們受傷了嗎?這些血跡是?”
“你斷然想不到……他的身體……他的身體是冷的!”
突然,瞪大著眼睛,不住地搖頭,她顯然被嚇壞了,往事不堪回首。孩子的哭聲裏,林清玲隻臉色鐵青地抓住了錢李的手臂,讓指甲陷進他的皮膚,顫抖著語無倫次:
“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受了風寒,可是……可是,你不會想到他是那麼可怕……他究竟怎麼了,他竟然想殺死我們……他不會流血;那些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樣……他的表情就沒有變過……他的身體又冷又硬……為什麼到處都是血腥味?”
“你受傷了!”
顧不上被她抓得生疼,給她察看了傷口——不是槍傷。除了在驚嚇中還沒回過神,確認沒有大礙後,他才鬆了一口氣。抱起小佑,不忘安撫著她們的情緒,錢李扶著她往小廳堂裏白玉盤梯上的房間走去:
“好了好了,已經安全了——我想你需要一點休息,剩下的事由我處理就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這未嚐不是一個機會。深黑的眼圈下,冷厲的目光轉瞬即逝,錢李瞥向長廊那一邊的黑暗若有所思。
“不要殺他……”
吃了一驚,他猛然回頭,剛好對上了林清玲的眼眸。
不由自主的抽泣,梨花帶雨;眼眶泛紅,她似乎總算恢複了意識,卻在努力使自己平靜——她拽住了錢李的西裝,用那抖動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