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歌舞廳,吧台前某個位置,無論是振聾發聵的DJ舞曲還是目不暇接的斑斕彩光都無法挽留她的興致,楊芷早已失去了跳舞的心情;點了一大杯啤酒,她獨自坐在轉椅上。
這一天過下來,一切無不存在著熟悉的感覺,她無比鬱悶,如同噩夢裏所有場景都倒映著現實,包括此刻那種頭痛欲裂的感同身受;又如這一天她已然經曆過,卻因為選擇的不同導致了有所差異的結果——她一開始就沒選擇跳舞而不與宋兮曦在一起。
所以,那些恐怖的景象都會發生嗎?當情感上升到理性的高度,楊芷越來越不確定了。
隨著時間推移,似乎在告誡著她不要試圖驗證那時候噩夢的實現,諳熟於心的不祥預感已經讓她難以自製地心驚肉跳、若有其事,但她實在猶豫:至少應該叫上自己的兩個閨蜜?可惜她不知道怎麼去說服她們,就像她不明白怎麼去用直覺而不是證據來說服自己。
萬一是錯覺呢?她依舊抱有僥幸;為此她需要鼓起勇氣,同時作為減輕頭痛的方法之一,回避“既視感”的觸目驚心,酒精就成為了楊芷如今能想到的最佳選擇。
努著眉頭悶下一大杯啤酒,杯落有聲,舔了舔嘴唇,楊芷才發現喝酒並沒有想象中好受,但又確實好受了一點?臉頰潮紅,對自己酒量及酒精濃度的估計錯誤使她自嚐苦果——熱辣辣的勇氣是鼓起來了,不得不說隨之而來的昏昏欲睡成為她保持清醒的另一個巨大障礙。
怎麼辦?她有點滑稽地打了一個飽嗝,設想著或許能讓酒保給她弄一些解酒食品;然而招來吧台對麵那年輕的服務生後,看了看他樣子,莫名其妙地緊循那種熟悉感覺的提示,笑容下是脫韁的勇氣——魯莽如沸水泡動蕩破裂後的蒸氣般升騰,脫口而出的話卻變了質:
“我記得你,你根本不會耍瓶子……躲在一邊不學無術還摔碎了一個酒瓶……”
“這位小姐,我看你是喝醉了;我確實不會耍瓶子,也正在學著,但沒那個技術我是不會在大家麵前表演的,何況在這種工作時間,所以也許你認錯了——我可沒摔碎過酒瓶哦。”
禮貌性地朝楊芷笑了笑,年輕酒保十分理解地把一杯解酒藥推到她麵前。
“噢,謝謝,我是想說這個來著。”
把解酒藥喝下去,楊芷才揉著太陽穴有點尷尬地看向酒保,以表示自己口不擇言的歉意,直到發現眼前的年輕服務生顯然並沒有在意地應答著另外一邊的客人,終於長出一口氣。
疼痛在緩和,同時出其不意的詢問後得到回答的意料之外,這也是她放下心理重擔的重要原因;到底根據服務生的話,他是不可能在上班時間練習耍酒瓶的,所以“她沒觸及的地方便不會是誤差的由來”這個推測不攻自破,進一步確定噩夢與現實不可能完全對應的結論。
或許還是她過度憂慮了?
無可奈何的苦笑後,楊芷扶著額頭閉上眼睛須臾,耳邊傳來了某位男生的叫喊聲:
“嘿,楊芷,怎麼不過來玩一下啊,今晚你——你們女生才是主角哦!”
耐人尋味的停頓,她似乎讀懂了他意思般猛然睜開眼睛,隨之而來便是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象征著夢境趨向現實的三個讓她記憶尤深的場景,其一是舞會,其二是告白,其三便是鮮血淋漓的慘狀;除此以外的“既視感”都不過是令人惱怒的“既視感”而已。
舞會可以認為是巧合,終歸她相信“夢境就是對現實印象的重現”,而不是“現實是夢境的重現”,想來自己在這之前無意中得到什麼信息而耦合成噩夢的一部分也無可厚非;富二代的告白就實在有點不可思議,究竟她自認為長相普通的自己是沒有嫩模般出水芙蓉的魅力,實現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