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
踩過路燈下光暈的模糊,踐踏出每聲回響如同闡述著喘息的急促,又如飄蕩於燈罩周圍不自覺撲火的飛蛾般盲目,夜色魍魎的躁動中,他已經慌不擇路地拐進某色彩黯淡的小巷。
待郭廂金反應過來,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儼然到達了巷道盡頭,那一個即便光芒也無法抵達的地方;驀然回首,透過黑暗與巷道口光線接洽的迷蒙,隱隱約約,他看見了一個人影。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
鼓起勇氣質問卻掩飾不了聲音裏的哆嗦;悄然不覺間,他扯著脖子隻不斷把腳步往後挪。
倒映在劇烈顫抖的瞳孔,黑影往旁邊攤開的手,竟驟然展開成巨大的鷹爪狀物!或柔軟攪動著昏暗仿佛蜘蛛倒懸的細足,或僵直觸碰出輕音宛如扣上每根手指的狹長爪刃——黑影把發生變異的手心對準郭廂金,似乎是某種意圖的最後宣示:
“我給過你成為‘夥伴’的機會,可是你沒有抓住。
我認為你是一個出色的玩家,至今如此;就算把人生變成遊戲,我想如果是你,肯定會找到一種解決、獲取‘任務’更好的方法,比現在的我好得不止一星半點;可惜顯然你並沒有加入這個遊戲、選擇與我同道的意思。
當你不被遊戲承認時,我就明白了,你選擇了這個平凡的世界,作為普通人——你問為什麼我要這樣做?這不是針對某個人的必然,隻不過一個偶然任務而已;任務內容恰好是選擇其中一個我熟悉的人殺掉,盡管我不想這麼做。
如你所見,這些能力和這個樣子下,我舍棄太多,已經無法回頭了。”
“你……在說些什麼……喂,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是的,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
你知道嗎?金哥,任何事的第一次都會無比難受;就像第一次殺人那時候,我甚至還吐了出來,繼而發高燒不得不到醫院吊了幾天水,每天都會從夢中驚醒過來——那人隻是一個就算死掉亦然不會有人發現、不會有人關注的流浪漢。
不由得讓我經常去想,假如他的生命能再有保障一點,我的選擇是否會有那麼點改變?何至於現在即使殺掉昔日的夥伴,覺得也就是這樣。”
話音落下,郭廂金還沒來得及完全聽明白,沉默空氣滯留的刹那間擠壓掉最後一點瞳光,突然拉長形變如同往空氣中撒出一張巨網,甚至堵上整個狹小巷道而讓人無處可逃的碩大利爪,徒然籠罩成他視野的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那種分明預示著不祥的語氣下,意識到接觸這片黑暗的任何一角都將不堪設想,他自然不斷往後退卻……
直到磕在巷道盡頭牆壁,稍稍側臉卻看不清黑暗的眼角餘光,郭廂金才忽然驚覺自己的窮途末路;一瞬間抽到心底的涼氣似乎要把他凍成冰雕,唯有驚恐促使他蹲在地上縮成一團雙手抱頭,最後遺留給身體隻剩青筋暴起、眼眶幾欲撕裂的瑟瑟發抖。
漫長等待滋長出焦急與苦惱;他無法想象接踵而來會出現什麼樣撕心裂肺的痛楚,但那絕對不會是安然無恙的錯覺——從臂彎中偷出一隻眼睛,繼而透過詫異戰戰兢兢地抬頭,他無法讀懂那遺落在微亮巷道後,空無一物的視覺……
第二天來到學校,郭廂金臉色是蒼白的。
“郭廂金,郭廂金同學,聽不聽得到我說話;你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到醫務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