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非常明顯。
捉賊捉贓,此時此刻,我這瘦小身板上滾圓的肚子便是活生生的證據。
可是,一屜饅頭而已,如此興師動眾,也太誇張了吧。
我環視四周,絕不認為這是碰巧。
果然,看見負手而立衣著整齊的紫衣王爺。
一身紫衣光鮮如初,神情依然冷漠孤傲,唇角掛著一絲詭異微笑,氣場卻更陰冷。
是他麼?白天沒有折磨夠,晚上還要借他人之手淩辱自己。他到底是怨我什麼,恨我什麼,還是懷疑我什麼?
目光相遇,他若不相識般冷冷地俯視著我。我突然想問:既是主子,要殺便殺了,何苦大費周章?
未待出口,已經過來幾個大漢,二話不說將雙手扭住綁了。
“好哇,我說這幾天廚房裏老丟東西,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呀,銀子!也不打聽打聽錢來也是個什麼地方。這兒隻有往裏進沒有往外出的!打!給我往死裏打!把吃進去的東西給我打出來為止!”
老板分明是慈眉善目,卻轉眼化身惡狼,吝嗇會讓人變得殘暴,真的,老板為證。
人為財惡,鳥為食狂。
痛,非常痛。當痛得多了,便成了一種麻木。
眼前突然閃過相似的一幕。
警車鳴叫,母親被人雙手拷上了警車。不曾有一次回頭,男男女女地圍著,幼小孤獨的我,無措惶恐地站在當中,沒有人,沒有任何人伸出援手。
自那刻起,我便決定不再說話,因為語言,有時是最惡毒的傷人利器。
有了前世的經驗,這樣的展覽和羞恥,實在算不了什麼。
我突然昂起頭來,麵帶微笑,眼睛睜圓,雙目晶亮地看著眾人。
其實,我什麼都沒有看見,沒有聽見。
這,又是一個冷漠而絕望的世界麼?
“混賬!我永夜王的人,還輪不到爾等教訓!”
“你們,放了他!”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我下意識地看向永夜王。
秋江早已經一把奪了鞭子遞與永夜王,垂手侍立一旁。
幾乎在同時,一道身影從二樓縱下,將我擁在懷中。我仰麵看看此人,黑衣蒙麵,身材高大。
他沒有看我,而是直視永夜王。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直接無視了其他人。
蒙麵人衝永夜王冷笑道:“堂堂王爺,懲罰下人也需要如此手段麼?”
我心頭一凜,果然我猜對了。
可是,這個蒙麵人又是誰?他怎麼會知道其中原委?他為什麼要盯著我們?
永夜王麵沉如水,眼神犀利地看向蒙麵人抱著我的那雙手。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感覺到那雙手在微微顫抖。
這個人,他受傷了?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又要逞強救我?他認識我麼?或者說,吳鉤認識他麼?
永夜王卻似恍然而悟般,懶懶道:
“可惜本王那些上好的佐料,都便宜閣下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佐料?
耳畔傳來蒙麵人略為粗重的呼吸,看他剛才的身手,應該……難道說……
蒙麵人身子一抖,一言不發,忽然一聲低笑,將我打橫抱在懷中,一個飛縱,我們已經上了房頂。
不知道為什麼,我下意識地向永夜王看去。他手握皮鞭,那鞭梢微不可見的抖動著,迎著我的目光卻一如以往的冷漠倨傲。
“主子,要不要……”
“住嘴!本王不想再見那到個傻小子,擅提者,死!”身後傳來他冰冷的聲音。
雖未回頭,我仍感覺到永夜王那陰沉冷鬱的視線,緊緊地盯著我們的背影。
身心俱冷,我不由輕抖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尋找一個溫暖的懷抱,而這個陌生的蒙麵卻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胸膛如此溫暖寬闊,讓人直覺地感到安全和信任,我不由下意識地將頭埋在他的臂彎。
他似有所覺,微微收緊了雙臂,抱著我飛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