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恪長大了嘴巴，憤怒的喊叫就在嘴邊。他強壓住心頭的怒火。雖然自己懂一些宗教知識，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要跟有宗教信仰的人辯論。可真正麵對的時候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可是……有病總得治，要吃藥……總得努力一下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年輕人。”大祭司把桌台簡單整理一下，“跟我來。”呂恪跟著大祭司梅斯一路穿過好幾個房間，來到一個大廳，這裏兩邊各有四個小房間。大祭司梅斯示意呂恪隨意觀看。呂恪推開左邊第一個房間，一種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這不就是地球上那些大藥房裏亂七八糟的中藥摻雜在一起發出來的麼！小房間隻是相對外麵的大廳來說的。這個房間足有半個議政廳那麼大，擺了三排櫥櫃，上麵都寫著標簽，明顯裏麵放的都是藥材。第二個房間也一樣，不過櫥櫃要比第一個房間的大的多，放的大概都是還沒加工好的。第三個房間裏，是幾排書架，上麵擺滿了書籍。呂恪隨意翻開一本，上麵畫著很多草藥的圖鑒。第四個房間正好在教堂的最東南角，陽光充足，沐恩人把這裏建成一個培育室。裏麵擺著很多瓶瓶罐罐，不用說，一定是沐恩人自己種養的珍稀藥材，有些泡在液體裏，有些直接種在土壤中。右邊的四個房間都擺放著床，就像醫院裏的病房，現在裏麵還住著很多跟隨坎沃出征歸來的傷員。一些教士手捧教義，或是為傷員祈求賜福，或是做著簡單的護理。呂恪回過頭，大祭司梅斯依然是麵帶笑意，一臉慈祥。“沐恩王國的醫療資源有限，這些都是為了重病患者準備的。人體對疾病的抵抗能力非常強，不能隨隨便便就用藥。像那些小傷小病，隻要自己有足夠的意誌，身體很快就能自愈。而這份意誌力，這份自信，就是月神對病人最珍貴的賜福。”確實如此，呂恪當然比誰都明白，人體很多病痛，比如發燒、感冒什麼的，都是靠自身免疫係統慢慢恢複好，吃藥不過是緩解一下症狀，從治療上來說沒有什麼作用。上學的時候，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能當官，能做領袖，自己並不比他們差，卻隻能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不管社會水平發展到什麼程度，思想意識永遠有高有低。大祭司梅斯，或者說整個沐恩王國的統治層大概心裏都清楚，他們所謂的月神是虛幻縹緲的，甚至是根本不存在的。然而他們能用上這一點，把沒有變成有，把不可能變成可能。這跟欺騙不同，這是一個國家，不是幾個單獨的自由的個體。這就是政權，可以統治一個國家的力量。“大祭司……我懂得太少了，我會盡快適應這裏……”希裏亞草原位於沐恩王國的西北邊陲。綿延的草場從逆風高原努力向四周鋪展，向世人展示著生命力的頑強。在這片沐恩王國近十分之一的國土上，生活著三百多萬月神虔誠的信徒。放牧是這裏最主要的生存方式。他們的生活極其艱辛。北方氣候寒冷，天氣變化無常，再往北沒有任何山脈阻擋。放牧的同時還要防備草原上生活的各種各樣的野獸。從諾貝恩二世開始，就有計劃在這片草原上建起城鎮，不過遲遲無法實行。放牧不但要逐水草而居，還得適應這裏的氣候。每年的夏季，沐恩人要把牧群帶到逆風高原以北。酷熱的天氣會把幾條大河都蒸幹，無法滿足這麼多人這麼多牲畜的需要。而到了冬天，沐恩人必須再把牧群帶回逆風高原南邊，因為那邊的嚴寒更不適合生存。所以這片草原上的沐恩人永遠無法安居下來，生活的艱辛顯而易見。隨著沐恩王國貿易活動的發展，很多人開始挖草藥，賣獸皮。正如克裏斯親王所報告，人數太多，競爭激烈。外國人用一小袋金幣就可以換走一個沐恩人半年收集起的藥材。狩獵活動也是如此，很多獸皮，包括沐恩人牧養的牛羊都無法給他們帶來富裕。沐恩王國每年還要從別的城邦運來大批糧食補給，分發給這裏的人民。趕上災害，糧食減產，這裏的沐恩一年都得以肉類為食。草原上有三大部落，但是隻有在半年一次的遷徙過程中人們才會聚集到一起。經常是十幾戶人家組成一隊，將牧群合並到一起，然後分散到草原的各處。想讓所有人都第一時間得知王國的征兵布告是非常困難的事。萊曼派出了五百名士兵，馬不停蹄，挨家挨戶尋找，務必在十天內讓所有人得到消息。這片草原是擴充兵源最主要的區域，也是這次擴軍非常有戰略意義的一環。在沐恩王國西海岸，還有很多打漁為生的居民。燈塔城是這裏最大的沿海城鎮。沐恩人同樣要早出晚歸，出海打漁。每年的第185天前後，這裏都會發生一次巨潮。幾百米高的海浪會直接拍向海岸線以內七八裏的陸地上。所以這些沿海城鎮大多會建在離海邊很遠的地方。居民說是以城市為家，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居住在海邊臨時搭建起的小帳篷裏。沐恩人把巨潮稱為潘森特拉，意為“月神的禮物。”因為巨潮過後，海灘上會留下大量的海生物，是他們出海打漁五十天以上的產量。他們並不認為巨潮是災難，恰恰相反，而是月神對他們辛勤勞作的獎勵。打漁雖然同樣艱辛，不過這裏的人們生活條件要好的多。貿易活動給這裏帶來了很多機遇，沐恩王國也從這裏開出了第一條航線。坎沃當然不會無視這裏居民參軍的權利，布告不遠萬裏一樣傳了過來。臥盤山是沐恩王國東邊疆界。山脈是東北向西南的走向，微微劃出一道弧線。從遠處看就像是一個人類盤膝而臥，臥盤山就是因此得名。山內礦產資源豐富，沐恩王國七成以上的金屬、石材都是從這裏運出。因為沐恩城修建的早，之後也沒有重修，所以臥盤山下的鐵幕城就成了沐恩王國唯一一個完全由金屬、石材建起的牢不可摧的“鐵城”。沐恩人在山中建起無數個采集場。畢竟這裏的科技還不夠發達，很多時候完全是靠人力開采，礦難也時有發生。加上上山下山道路簡便，交通不暢，這裏的生活也飽含著辛酸。征兵布告傳到這裏，萬民歡悅。十天之內，沐恩王國的征兵布告傳遍了所有城邦、部落。“必須得學這裏的文字了！”呂恪暗暗下定決心，沐恩王國有自己的醫學體係，那滿屋子的典籍就是證明。這下問題就來了（學挖掘機到底哪家強？），自己可是受過王國陛下接見，被坎沃將軍和梅斯大祭司“重用”的人才，如果說出去自己連字都不認，豈不被人笑死。呂恪來到放著醫學典籍的房間，大祭司梅斯已經特許呂恪可以隨意出入這些地方。“在沒人願意用我的手術救人以前，我就先做圖書管理員吧。”呂恪自言自語的解嘲著。他翻開剛才那本草藥圖鑒，仔細觀察上麵的插圖。就像在地球上為自己的理想努力一樣，一旦沉浸在鑽研中，呂恪總是忘記身邊的一切。魏波已經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後。“看什麼呢！”魏波故意大聲說出，想嚇這個異鄉人一下。“書。”呂恪不以為意，聚精會神的盯著一頁頁的圖鑒。“什麼書？”“就這個。”呂恪抖了抖手中的書，依然沒有回頭。“遊神草，生長於希裏亞草原北部寒冷地帶，一棵隻有兩片草葉。本身有毒，可以緩解希裏亞淬毒蟲的毒。”魏波像是饒有興趣的輕聲讀出聲。“嗯，對。”呂恪像是能看懂這些文字一樣，草草敷衍著，繼續沉浸在書本的插圖中。魏波覺得很沒趣，輕哼了一聲，轉身離去。“誒？”呂恪回過神來，“你認識這些字啊！”“當然了！”魏波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聲音裏充斥著不滿。這些字又不是天書，自己是沐恩人，認識難道很奇怪麼。“魏波！”呂恪終於從書本中走出來，“怎麼是你？”“怎麼不能是我？”魏波顯然很不高興，這個異鄉人才是太奇怪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我一聲！”魏波這下更來氣了，“我跟你說了半天話，你都愛理不理的！”“沒，沒有。你別生氣，我看起書來就這樣的……”呂恪放下書本，慚愧的解釋著，“對了，你怎麼來這了？”“我怎麼不能來這？”魏波更生氣了，自己可是沐恩人！“哎呀，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接下來，呂恪用了半個小時來逗這位少女開心，總算把這件事過去了。“你早上跟我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去問坎沃叔叔，他也不懂。”魏波皺著眉頭，臉上依然掛著怨氣。呂恪撓了撓頭，“這個要怎麼說呢？”“該怎麼說就怎麼說！”“那好，那你可不能聽不懂就半道跑了！”魏波側著腦袋眨了幾下眼睛，像是思考了一番，然後快速點了幾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