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村長看二人神色不對，情知有內幕，忙說：“謝連長，咱們不帶這樣的，有啥事得跟我說啊！”“村長，是這樣的，咱們村今天就不要了，您不是簽了協議，把村子賣給謝連長了嗎？回頭再給你們建個新的，好吧？”“閨女，話是這麼說……”話還沒出口，從北方飛來兩架灰色粗壯的攻擊機，他們貼著森林的樹梢，從指揮所頭頂上呼嘯而過，激起的氣浪把樹林裏指揮所裏的人和設備都掀翻在地。還沒等榮村長爬起來，攻擊機從翼根下各拋下兩個副油箱。那副油箱脫鉤後一聲不吭，還沒來得及在空氣阻力的作用下低頭，就摔在村中住宅的房頂裂開，又一連向前翻了好幾個跟頭，把航空煤油灑得到處都是，立刻燃燒了起來，四條煙柱冉冉升起，在山風的吹動下向北飄散。一片淒厲絕望地慘叫聲從村中傳來，不知有多少敵人被吞沒在火龍中，想象著那些人渾身是火四處亂撞的慘狀，聞者不寒而栗。攻擊機組拋完副油箱，立即做了一個左轉彎，避開山中敵軍集結處，向東脫離，幾枚輕型便攜式防空導彈從山腳後拖著常常的羽煙騰空而起，盯住目標直撲過去。攻擊機組尾部分別向左右自動噴出大量燃燒著的紅外誘餌，好歹避開了圍追的導彈，揚長而去，隻留下發動機夾雜著金屬尖銳高頻噪聲的雷鳴在群山中回蕩。謝樂冰爬起來用手撣撣一身的土和鬆針，抱怨道：”空軍怎麼這麼粗暴，明知道我們的位置還要從我們頭頂飛過去投彈？村子東西向才是長軸，這個方向投彈不對吧？”“投彈的航線是我畫的，不好意思，沒注意到地麵的影響。”笑笑摔倒時護住了電紙簿，就勢盤腿坐在地上，樹林裏滿地鬆針，做上去也是軟軟的挺舒服，她用手指了指攻擊航路，解釋道：“看著吧，好戲還在後頭。”攻擊機組在遠處山中兜了一圈，掉頭從東麵又一次地空撲向德勝村，投下四枚低阻力外形修長的炸彈，那彈體中各有250公斤凝固汽油，從東頭到西頭把村子灑了一個遍，橘紅色燃燒著的汽油空氣膠體跟隨著黑色的濃煙在熱力的作用下騰空而起。這時，村中傳出來的，除了更多的哀號，還夾雜著大量小型彈藥爆炸。“還好，不是全村都著火。”榮村長望著村中一片一片的火海，心情極其複雜，隻好這麼來安慰自己。“別著急，村長，好戲還在後頭呢。”笑笑確認投彈落點和燃燒點後，與攻擊方案的模擬結果做了對比，很有信心地說：“咱們整個村都會燒光的。”“你……”事先，笑笑就已經注意到，這個村子與城市不同，所有的裝修都是用敦實的實木，燃燒價特別高。果不其然，因巷戰各種炮擊和爆炸而暴露在空氣中的大量木製家具和地板在高溫下被引燃，熱空氣混合著濃煙快速升向高空，而來自群山中大量的冷空氣迅速吹了進來，給村子帶來大量的氧氣，火越燒越旺，突然間，空中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火，在村子上空盤旋向上，形成漏鬥形烈焰的風暴。這條臨凡的火龍終於顯出了真身，它在村子裏四處掃蕩，貪婪地將僅有的一點氧氣盡數吸走耗盡，地獄如果真的存在，那裏的景象必定不會超出德勝村中的場麵，無盡的大火吞噬了所有人，瞬間把他們化為焦炭，將無數無辜而扭曲的靈魂收入火龍的腹中，也許將處以無窮盡的拘禁。少數沒有被燒死的朝鮮步兵已經魂飛魄散，一時辨不清方向，渾身帶著火向四麵八方逃竄，向北、向東、向西的被樹林中的民兵打死，向南的跑到曬穀場就堅持不住倒斃在地，有一兩個跑到菜地的，卻被那邊樹林裏的狙擊手擊斃，人倒在了地上，身上的火卻繼續燃燒著，恐怕是那邊的指揮官怕影響士氣，不讓自己人看到的緣故吧。“看，我沒說錯吧，烈焰風暴形成了！”笑笑得意地說：“出現這種火龍卷，說明燃燒中心的溫度至少有1500度，無論是什麼東西都完全碳化了。”榮村長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視人命為草芥的女上尉飛行員，心裏既佩服，又瞧不起，又害怕，心情一時變得極度複雜，突然又想起自己的法學院畢業證書和律師證，最重要的是一大筆私房錢都鎖在村公所的保險櫃裏，這會兒恐怕也變成焦炭，更加鬱悶，一屁股坐到笑笑對麵的地上，望著她苦笑。就說話間，天上更加熱鬧了，先是幾架海航的電子戰機從高空用反輻射導彈打掉了敵人的機動式防空導彈，隨後在地麵偵察數據的引導下，大量的空軍戰機和海航的攻擊機對山腳後集結的大量坦克部隊進行了密集轟炸，最後，連慢騰騰地陸航的攻擊直升機群也爬到戰場，向堵在曲折蔓延的山路上，擠得滿滿當當的敵軍傾瀉彈藥。先開始是精確的導彈和激光製導炸彈對重點目標外科手術式的打擊，其後是密集的非製導炸彈和火箭，最後還有那些早就迫不及待脫膛而出的大口徑機炮彈丸，它們在山中四處遊蕩著，用火和鋼鐵的樂器共同演奏出戰爭與和平的奏鳴曲。謝樂冰戴好鋼盔，右腳輕輕點地，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腿，來回走了幾步，對榮村長說：“村長，多虧了咱們村的支持，最艱難的關頭咱們算是挺過去了，後邊就等著一起抓俘虜啦！”榮村長接過不知誰遞的煙，嘴裏哼哼著嘟囔了兩句，頭都沒抬，愁眉苦臉地坐在地上點著了抽起來。
8月10日 0400 德勝村（十二）（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