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在一個周末,我和繼兄再次發生了衝突,那是在廚房裏盛飯時,他跟在我後麵,但我並沒有發現,在盛完飯,我回頭時,踩到了他的鞋子,一抬頭,我看到了他趾高氣揚的眼神,我覺得不妙,趕忙就低頭往外麵走,但身後,他的罵聲已經脫口而出了:“媽逼的,你是不是眼瞎了?”聽到他的罵聲後,我沒敢回頭,也沒敢進屋,我直接向院門外走去,我隻想盡快把這碗飯吃完,然後趕了牛上山,沒想到他竟從後麵追了上來,一拳打在我的脊背上,當場讓我撲倒在地,擺出了個狗啃泥的完美造型,我還沒能喝上一口的一碗飯也被撂出了老遠;修理完我後,繼兄回了屋,把我一個人剩在了那裏,模樣狼狽,委屈滿腹;我爬起身來,想把地上的碗筷收拾起來,一抬頭卻看見那個少年就站在不遠處的牆角裏,正在神情凝重的看著我,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地上的碗筷還沒有收拾,我就對她扯開了嗓門喊起來:“你王八蛋看什麼看,看笑話啊?看熱鬧啊?看好戲啊?我出醜你覺得很過癮是不是?”
但他始終站著,沒有說一句話,這時有路人經過,看到我怒火中燒的樣子,就笑我說:“這孩子怎麼了,一個人在這裏罵誰?”
我指著牆角處搶白路人說:“你瞎了嗎?我在罵那一個小童。”路人向牆角處看了看,又向四周看了看,然後滿臉詫異的低聲咕噥著什麼,轉身走開了。
我罵過之後,少年也轉身走了,他的表情和眼神始終凝重,這時我才突然想起,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去罵一個比我高了一頭多的少年,幸虧他沒有發飆,不然一定揪了我一頓痛揍,但又轉念一想,隱隱中我的心裏似乎也料到了他是不會對我發飆的,真是奇怪,我一向軟弱可欺,這是誰都知道的,但今天我竟去欺負他?
第二天午後,繼兄在為回學校做準備了,他要在天黑前回到學校,然後住在學校,為周一早上的自習棵做準備,似乎因為是高中生,並且是這一年村裏出的唯一一個,這段時間來,他一直顯得很是趾高氣揚,這會兒他正在咆哮著,衣服沒有給他洗幹淨,鞋子沒有給他刷好,還有錢也沒有給他準備足,父親問:“你到底需要多少錢?”他說一百元是我下周的夥食費,我還要一百元想買件新衣服,父親就開始給他掏錢。
天啊!二百元,我都已經十二歲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大數目的錢,那時我正要趕了牛上山,但聽了繼兄和父親的對話,我的心裏竟像火燒一樣的難受;許多年後,我長大了,明白了很多事情,那時我想起了這種心理,我已經知道這叫妒忌心——這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我趕著牛出了家門,找個水塘讓牛飲飽了水,然後我們上山,那時候天色還早,太陽依舊是毒辣辣的,把地麵上的青草都曬得病懨懨的,連地皮都在吱吱直叫,連牛都沒有了吃草的心思,我也覺得渾身發軟,後來牛懶洋洋地找了個樹陰臥下,吧砸吧砸的反芻著胃裏的舊東西,這讓我也樂得省心,我也找了一個濃重的樹陰躺下,看著瓦藍瓦藍的天幕,在天南地北的胡思亂想,漸漸的,我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繼兄的屍體一周後才被人發現,他整整一周都沒有在學校裏出現,在星期天時,學校裏就來了人,到家裏詢問他為什麼一周都沒有去上課,但家裏說他上周日下午就去了學校,這樣一溝通後,他們覺得問題有些不妙,於是就報了案;兩天後,繼兄的屍體在離家3公裏外的一片玉米地裏被人發現,屍體早就已經腐爛,散發出著讓人掩鼻不及的惡臭;後來警察勘察了現場,說他是被人用刀刺死的,殺人動機不明,但很有可能是搶劫,說完這些,他們還問父親和後媽,繼兄的身上是否帶有錢財,父親和後媽說的確是有,200元;但警察並沒有在繼兄的身上發現一分錢,這樣一來,案子可以定性了:搶劫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