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吟
美文臻萃
作者:前方
我愛梅花之傲然,牡丹之華貴,荷花之高潔,但我更愛桃花之鮮豔奪目,絢麗瑰美,妖嬈嫵媚,更愛桃花之華而實碩,食而甘美。
“桃紅又見一年春”(南宋·謝枋得);“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白居易);“四月深澗底,桃花方欲然”(劉長卿)。漫步芳徑,置身桃園,我不覺深深陶醉於因燦若霓虹的桃花,而陡然變得格外明豔和生機勃發的大自然的樂趣中。流連於姹紫嫣紅的桃花林中,興致勃勃地品賞著這花與葉同發、疊葩重萼,美豔得令人咋舌的桃花,不禁鬱悶詮釋,寵辱皆忘,心曠神怡。
桃花象征美好,桃花堪比美女。以桃花比擬美人,或將美人比作桃花,在古代桃花詩中屢見不鮮。《詩經·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首唱以桃花喻人的先聲。桃花是詩中最豔的詞,桃花是世間最美的人。桃花是女人美妙的裝飾,桃花是姑娘璀璨的笑靨,桃花是情人拋飛的媚眼,桃花是少女爛漫的青春,桃花是戀人綻放的芳心。
“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唐·吳融);“一樹繁花奪眼紅,開時先合占東風”(李九齡)。灼灼炫目的桃花,人麵桃花的桃花仙子,春風滿麵,滿麵春風。唐伯虎有一首《桃花令》,“胭脂鮮豔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媚。若將人麵比桃花,麵自桃紅花自美。”崔護的“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東風”,借緋紅的桃花襯托少女的羞容。雖無“人麵桃花”相映成趣的完美,但“人麵已去”,空餘“桃花依舊”也讓人欣慰。唐周樸“桃花春色暖先開,明媚誰人不看來”;聶夷中“念遠心如燒,不覺中夜起。桃花帶露泛,立在月明中”,掛念桃花,情有獨鍾,性急心切,夜起賞花,桃花帶露映月,花容月貌。杜甫、元稹愛桃花的深淺均勻,濃淡相宜,“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映淺紅”(杜甫);“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唐·元稹);女詩人朱淑貞則偏愛濃妝,“每對春風競吐芳,胭脂顏色更濃妝”。王維對桃花更是魂牽夢縈,“悠然策藜杖,歸向桃花源”。韋莊“曾向桃源爛漫遊,也同漁父泛仙舟”,“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與其說文人有此閑情逸致,不如說桃花別有一番景致,另有一層深意。《紅樓夢》中的林黛玉杏眼桃腮,豔若桃花,美若天仙,但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命如桃花,紅顏薄命哪。“桃花臉薄難藏淚”(唐·韓翃),林黛玉多愁善感,以淚洗麵。其《葬花吟》“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抔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她孤芳自賞,孤傲自許,自比桃花“豔骨”“風流”的氣質和高潔品質。曹雪芹《桃花行》“胭脂鮮豔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淚。若將人淚比桃花,淚自長流花自媚。淚眼歡花淚易幹,淚幹春盡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飛人倦易黃昏。”以花擬人,以花喻人。詩人以人淚長流比花自嫵媚,淚易幹比花易衰,憔悴人比憔悴花。回環往複,珠聯璧合,將花與人交織在一起,刻畫出一個孤獨無援、多愁善感的柔弱少女形象,而桃花則成了林黛玉純潔美麗而紅顏薄命的象征性寫照。
陶淵明為什麼寫“桃花源”,沒寫“梨花源”、“橘花源”、“梅花源”?其一,“桃”諧音“逃”,作者逃避黑暗現實的消極厭世思想可見一斑;其二,桃花美好,作者向往美好境界的願望十分明確。世外桃源,把一個如此虛無飄渺的理想鼓吹得世人皆知、不得安分。一位封建文人筆下的世外桃源與無產階級領袖馬克思、恩格斯的共產主義社會竟不謀而合、異曲同工,可見世人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望是一致的。劉禹錫“桃花滿溪水似鏡,塵心如垢洗不去”,詩人切身體驗並感悟到人們所神往的世外仙境並不能讓人真正超脫,滾滾紅塵多少事像已浸入心靈的汙垢,永遠抹不掉,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