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倪洋的情緒都表現得很平靜,除了在醫院哭過外便沒再流一滴眼淚。他似乎把所有的悲傷都化成了沉默,而此刻沉默的臉上比平時少了一份心計和卑劣,內心世界讓人難以捉摸。
然而越是這樣,陸璐嚕就越擔心。畢竟在過去的五年時間裏,陸璐嚕從沒看到過倪洋陷入過這種困窘狀態中。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思春園找個好靈位,安置好媽媽的骨灰,作為兒子,我隻能盡力到這份上了。希望她在天之靈能安息吧。”倪洋淡淡的說道。
“生老病死不是我們能控製的,我相信媽一定不想看到我們為她難過的樣子。對了,我們要不要通知親朋好友,告訴他們媽去世的消息?”雖然她也不想張旗益鼓,但請親戚朋友吃頓飯、請道士來超靈、穿白衫紮白帶,頭戴黃花等等是一般人都會遵從的習俗,就算習俗不做全套,通知親戚朋友也是必須的。
“我媽隻有我一個親人,直到安置好她的靈位為止,有你有我幫她戴孝就行了。”
“可是,你不是還有舅舅和叔叔麼?”陸璐嚕不禁疑問道。但她也隻是聽倪洋說過有這些親人而已,她從來沒見過。
“我媽進了精神病院後他們從來沒看過她一次,嗬嗬,小的時候的確賞過我幾口飯吃,可他們誰不是當我瘟神一樣推來推去,我小學六年級開始輟學四處流浪就是拜他們所賜,所以我和我媽跟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倪洋咬咬牙狠道。
“可是親人畢竟是親人,就算你不想承認,你們有血緣關係的事實也改變不了呀!”陸璐嚕繼續勸說他,畢竟倪洋此刻的思想太偏激了。
“別再勸我了,我說不需要通知他們就不需要。”倪洋堅決道。
陸璐嚕差點忘記,倪洋的性格本來就嫉惡如仇,他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於是沒再針對這個話題說什麼。
“那我明天請假陪你一起去思春園,送媽的最後一程。”陸璐嚕會意道。
“璐嚕,這個時候沒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謝謝你還來看我媽,謝謝你不計前嫌跟我一起戴孝,謝謝……”說道最後,倪洋哽咽了,一手把陸璐嚕攬進懷裏低聲抽泣。
陸璐嚕身體顫動了幾下,並沒有推開倪洋。本來想跟他劃清界限的話也往肚子裏咽下去了,不管有多大過節和仇恨,這一刻卻怎麼恨不起來了,剩下的隻有憐憫和心疼。
人們都習慣將男人的名字叫做——堅強,然而再堅強的男人都會有脆弱的時候。男人總是有淚不輕彈,然而隻不過未到傷心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