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裏距離懷來城,不過二十裏。

他滿懷信心,那些瓦剌人不過是想要些甜頭,也沒什麼膽子真的敢來與明軍死戰。之前的探子回報,瓦剌軍確實已經退走,千裏鏡裏也看不到一個瓦剌人,這區區二十裏的距離,足夠安全撤入懷來。

隻要一入城,那些長於騎兵野戰的瓦剌人,再無優勢可言。

隻要一入城,看那些個文臣武將們還有什麼話說。他王振終將成為本朝曆史上繼三寶太監鄭和之後,第二個名垂青史的太監。

近三十萬明軍,就像個龐然大物,自上而下的軍令傳達之後,從越壕溝退往居庸關,演變精煉成了兩個字“撤退!”

王振根本不懂什麼指揮之道,也並未安排好撤退的次序和路線,更沒有說清楚撤退的原因,連殿後掩護的後衛都不曾明確。於是,這三十萬大軍,就那麼爭先恐後地,以逃命之姿開始狂奔。

大軍退出不到三裏的地方,之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瓦剌軍果然如鬼魅般出現,五萬鐵騎,快馬長刀,如噩夢般殺入倉皇逃竄的明軍。

老將張輔親帥一營人馬,殿後迎敵。

隻是那些在京城養尊處優慣了的禁衛軍,精銳的五萬騎兵都已經在鷂兒穀一戰損失殆盡,他此刻能調動的,也不過是五萬步軍。

這五萬已經餓了兩天,看著自己一方狂奔逃命的士兵,如何是那些以逸待勞,虎狼之姿的瓦剌騎兵的對手,兩下交鋒,頓時如烈日融冰,摧枯拉朽,瓦剌軍的大刀鐵蹄所過之處,成片的明軍士兵倒下,不到一個時辰,這五萬後衛,全軍覆沒。

張輔身中數箭,臨死的時候,拚盡最後一口氣回頭,衝著京城方向拜下,雖然他無力回天,但總算用自己的性命,回報了先帝的重托。

他剛一倒下落馬,就被湧上的瓦剌騎兵,踐踏得血肉成泥,與周圍無數不知名的小兵一起,染紅了這片土地。

後衛軍一跨,明軍再無能力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兵敗如山倒,數十萬人開始逃命的時候,根本聽不到任何的號令,而負責三軍統帥的最高指揮官——王振,此刻也隻顧著逃跑,哪裏還顧得上指揮。

那些隨行的文臣們,連馬都不大會騎,此刻混跡在潰散的士兵中,遇上衝殺過來的瓦剌軍,無論是駙馬狀元還是尚書侍郎,都沒有逃過那奪命的大刀。

眼看著三十萬大軍就這麼在五萬瓦剌騎兵的衝擊下,血流成河,積屍如山,朱祁鎮身邊的侍衛統領樊忠拚殺的近乎力竭,突然看到王振策馬倉惶從身邊衝過,一時間恨上心頭,若不是他,今日怎麼會有此慘劇。

“王振休走!”他大喝一聲,拍馬上前,“我為天下人除此奸賊!”

王振還沒反應過來,他手中的銅錘落下,正中他的麵門,王振的腦袋頓時如被砸爛的西瓜,血漿四濺,當場斃命。

樊忠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未了,一支翎箭從後心射進,他猶自帶著笑容,滾落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