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媯子衍最後一次問她嫁他可好,她總歸拒絕了,不辭而別,義無反顧的走上了修煉無情劍道的路。
她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他。
後來他的師弟來尋仇,說媯子衍最後一次來找她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門中,命魂牌也在一年之後破碎了。
那之後,姬鈺動用了所有的人脈,才查得真相。
媯子衍天機神算,唯獨不曾防備於她。為了不讓他追蹤到她的行蹤,她向他下了藥。
卻就是在她離開之後,有內鬼出賣,裏應外合將洞府禁製破開。
他強行逼出藥力,負傷應戰,終於寡不敵眾,留得一口氣激活了傳送符寶,沒人知道他去了何處……
她將那參與圍殺媯子衍的門派、世家盡數株連,雞犬不留,但死了的人再也不會回來……
她隻能獨身一人,一年又一年,在無情劍道上越走越遠。
遠到……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他。
卻不想三百年前突破渡劫頂峰後,與他的一切記憶盤旋在腦海裏,再也不能遺忘。
阿衍……是我錯了。
若是不要,便不該靠近。
靠近了,便不該絕情。
是我錯了……錯得離譜……修道界合籍雙修的神仙眷侶那麼多,一樣渡劫飛升,我又何苦去求那無情劍道……
滾滾天雷似乎一擁而上。
姬鈺想到自己做下的布置。
就算渡劫失敗,總歸能留得一縷殘魂入輪回罷……
阿衍,若有來生……
冥冥中,似乎在一片茫茫無際的皚皚雪地上,長空雪落紛飛,大地銀裝素裹,那道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近,似乎在迎接她,又似乎在為姬鈺焦急,看不清他的臉,但那溫柔繾綣無怨無悔的深情眼神,卻是那樣清晰……
“阿衍!”姬鈺意識才恢複清明,便不由得呼喚了一聲,隻覺得心髒疼得在抽搐。
隻是她的聲音微弱得好似呻吟一般,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一言出口,姬鈺卻愣住了。
她分明看見阿衍的身影了……
可這眼前——
屋子裏黑黢黢的,沒有半點光亮。
但她的眼神好,黑暗中依舊能夠看清屋裏的情景來。
身下是略硬的青檀木圓床,霞影紗的羅帳重重疊疊了好幾層將圓床籠罩,鵝黃色的流蘇順著羅帳頂垂下。
透過羅帳,能看見不遠處鸂鶒木的方桌,方桌的中間放著纏枝牡丹翠葉熏爐。
方桌旁邊是同樣的青檀木的梳妝台,上麵隨意擱著妝奩並一把山水墨團扇。
典型的東華帝國時期南方大家女子閨房的模樣。
方才的起身翻動了被子,便有一股冷風鑽入心肺,姬鈺接連不斷的咳嗽起來。
“姑娘!”脆生生的女孩兒聲音從外間傳來,隨即外間的蠟燭被點亮,響起了披衣起身的簌簌響動,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鬟披著外衣端著燭台走了進來。
“姑娘,晨起時最冷了,你風寒未愈,還是再睡些時候……”
小丫鬟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要為姬鈺將被子蓋上。
停了咳嗽,姬鈺發呆許久,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終於從記憶深處翻出一個幾乎要遺忘殆盡的名字:“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