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曠修側臉的俊朗曲線柔和在晨光中，那望著池中白色菡萏的眼神，是青目從未見過的溫柔。
此語一出，曠修自己也是一怔，眼底那一抹溫柔隨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冰涼，就像方才他什麼也沒有說過一般。
曠修踏開步子走了，留給青目一個令他捉摸不透的背影，然而青目卻沒有隨著師父離開，他又轉過身去看著麵前的一池白色菡萏。
隻因，那個一直跟在師父身邊的少女，站在滿池菡萏中，在師父低聲吟詠那句詞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有兩行清淚自她的雙頰滑下，滴落到亭亭綠葉中。
十年了，他從未見過這個活潑開朗的少女流過一滴淚，甚至沒見過她有一丁點的不開心，就像他從來沒見過師父的笑臉一般。
她和師父，究竟是什麼關係？青目不止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叩叩叩……”突有敲門聲起，打斷了青目的神思，連忙跑去打開了院門。
“清晨叨擾還望小道長見諒，”來人朝青目拱手一揖，又道，“小的奉我家大少爺之意，來請道長去為我家小姐診脈。”
青目朝來人也禮貌地一躬身，便轉身跑回屋裏，不稍片刻，一襲白袍麵色淡淡的曠修便從房裏出來。
“道長，請。”來人朝曠修施以一禮，手臂一伸，在前引路往前去了。
青目跟在師父身後，卻還想著方才少女流淚的那一幕，心裏的感覺怪怪的。
雖然平日裏她老和他做對吧，但是卻也因為有她，他和師父在一起的日子不至於枯燥乏味，現下看到她哭了，他還真有些擔憂。
“喂，你你你，你沒事吧？”最終還是出於關心，青目做賊似地往身側偷偷瞄了一眼，腦子裏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偷偷地，或許是他不敢看她的雙眼，他害怕看到她方才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哀傷得深入骨髓。
碧芙第一次破例地沒有回答他的話，隻與他並排“走”著，緊緊跟在曠修身後。
青目也不再問，他知道她定是心情不好了，隻心底輕輕歎息一聲。
“小道士，看啊，這麼多的蔦蘿花——”迂迂彎彎好一段路程，在前麵引路人的腳步停下之時，一路緘默的少女碧芙歎息似的低呼出一句。
青目不禁望了她一眼，看見她臉上沒有絲毫憂戚的神情，一路低沉的心情也豁然明亮起來，便往四周看去。
蔦蘿花？沒有啊。全是青綠的小草，哪有一點花兒的影子。青目在腦子裏給碧芙回了一句。
“笨蛋小道士，虧曠修還誇你什麼睛亮目清，我看你就是個渾眼小道士，這都看不見。”碧芙半玩笑地鄙視他，然後又自豪地點點頭，“修修就不一樣，他肯定能看見，是吧？修修？”
青目第一次沒有氣憤地反駁她，隻是“哼”了一聲，不理她。
可是——
青目再一次往四周望去，仍是滿眼青翠，沒有一點花兒的影子。
蔦蘿花，為什麼他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