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箱子裏是空的,沒有裝任何東西。馮闊隻是回頭看了這個人一眼,隻覺得這個人的身上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質。馮闊說不出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氣質。那就像一座冰山,在遠處望一眼,就會感覺到一股寒氣。
那是一座高不可攀、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山。
馮闊看了那個人一眼之後,便邁步走下樓梯。樓梯是較厚的木板的修成的,踩在上麵,因為馮闊身體的重量,發出輕微的“吱吱”響聲。
來到樓下的大堂裏麵,大堂裏還是很安靜。不同的是,櫃台後麵站著客棧的老板楊鐵按。楊老板正在算帳,算盤放在櫃台上麵,楊老板胖胖的肥手不住撥動算盤的算珠,發出劈劈啪啪怕的響聲。
段大鵬打開箱子,箱子裏散發出的腥氣更加濃了。打開箱子之後,段大鵬第一眼看見的是深紅色,那是血液凝固之後的紅色。然後段大鵬一聲驚呼,向後倒退幾步,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他看見箱子裏放著一個人淩亂的屍體,那具淩亂屍體的人頭放在殘肢的最上麵……
那正是前天傍晚失蹤的公子爺的人頭!
靈堂裏隻燃著兩根素燭。靈堂裏也隻有一條影子,那是段大老板的影子。他獨自一人在靈堂裏站了一天,棺材就在他的身旁。漆黑的棺材已經封釘。段大老板用他那隻練了三十年鐵砂掌的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兒子的棺材。兒子被分得淩亂的屍體,現在已經拚組在一起,靜靜的躺在棺材裏麵。裝著兒子屍體的那口箱子此時就在他的腳邊。箱子裏那血肉模糊的情景,一直清晰的烙印在他的腦海深處。
那清晰的情景令他的內心絞痛,痛得他自己的身體也似乎要撕裂開來。可是他的眼睛裏並沒有淚水。雖然喪子劇痛,但段大老板仍然沉穩。這一天裏,他沒有說過一句話。沒有發過一點脾氣。
隻是他的臉有些蒼白。他現在心裏僅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讓殺死自己兒子的凶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他的左手一擺,那兩根素燭隨之熄滅。段大老板孤獨的身影立刻被黑暗所吞沒。
就在這時外麵刮起了大風,緊接著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馮闊站在客棧二樓的房間裏,窗子開著,他就透過開著的窗子靜靜的看著窗外的夜雨。他那把雪亮的鋼刀,此時靜靜的插在刀鞘裏麵,擺在他身後的桌子上麵。
蠟燭也擺在桌子上麵,燭火正在跳動,房間裏燈光很暗淡。馮闊站在窗前,背對著燭火,臉色呈現一片陰影。他的眉毛仍然挑著,眸子發亮的盯著窗外。透過細細的雨絲,借著大門外的一串燈籠的燈光,隻見樓下院子裏的大門處,走進一個人來。夜雨中,那個進來的人個子很高,頭上帶著一頂鬥笠,整個人顯得細條條的。
馮闊知道,那個人就是早晨手裏提著一口箱子、從十六號客房裏出來的人。這個人出去一天,此時才回來,手裏卻是空著的。那口早晨提在手裏的箱子不見了。馮闊看著這個人,看著黑暗中他空著的雙手。
(那口箱子是用來做什麼的?)
馮闊心裏產生這樣的疑問,看著這個人在樓下穿過天井,走進客棧的大堂。馮闊雖然不認識這個人,雖然沒有和這個人說過一句話,但是已經感覺到這個人身上的不同的氣質。
他感覺到,這個人絕不好惹。
段大老板回到了臥室裏麵,臥室裏一片漆黑。他靜靜的坐在臥室裏的搖椅裏,一雙眼睛眯成一條縫隙。那雙眼睛的眼角終於流下兩道淚痕。他回到臥室裏麵已經好一會,整個人一直沉浸在無限的淒涼和痛苦裏麵。淚水流下之後,他才終於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