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灼傷皮膚的那一瞬間,她恍惚看到了那一樹青梅浸月下,輕啜著梅子酒的少年,笑著朝她招手。
她想著,這樣真好。
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她總算不負當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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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曆193年12月3日
“井田君,這次收獲如何?”麵容清俊的男人抿了一口紅酒,慵懶的倚在沙發上,看向對麵的人。即便說的是晦澀的倭語,也不減聲音的優雅清貴。
對麵那人一身倭國軍裝,人中處留著一撇小胡子,眼中滿是精光。
“哈哈,薄君,這次你可幫了我大忙,有了這批糧食,我們的士兵就不用辛辛苦苦地在南京城裏搶糧食了。”井田開懷大笑,全然不設防備。
薄佑眼中閃過一絲幽芒,隨即笑著舉杯繼續和井田閑聊。
等井田喝到盡興時,已是日暮時分。他要了兩個女人作陪,攬著其中一人走出了包間,出門時還曖昧地朝薄佑和另一個女人擠眉弄眼。
井田走後,薄佑沏了一壺梅子茶,沒看那女人一眼。
“出去。”優雅低沉的聲音中溢滿冰冷。
封寧怔了一下。
時隔七年,眼前的人她已經快要認不出了。
記憶中那個清冷而柔和的聲音,如今已是寒意森森,青梅樹下淺淺笑著的少年,竟成了踩著同胞鮮血上位的賣國賊。她不願相信,卻無力反駁。
原來在這七年裏,時間已經用淋漓鮮血,用國仇家恨,把他們分隔出不可逾越的距離。
薄佑看女人紋絲不動的身影,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下一秒,他便看到那道身影朝他攻來,抬手正欲將其製服的動作,在淡淡梅子清香衝入鼻間時戛然而止。槍口順利地抵上太陽穴。
封寧緩緩走到他身前,抬起頭凝視他的雙眼。
“你…可還記得我。”
他薄唇輕啟,笑歎
“從未敢忘。”
封寧突然大笑起來,眼角隱隱有淚滲出。
“好一個從未敢忘!倭國人害得我國破家亡,你卻與他們做這萬人唾罵的勾當,你還算是人嗎!你可當真是,從、未、敢、忘!”
薄佑眼中劃過一抹悲色,他靜靜地看著她,眸光炙熱地似要把她灼燒成灰,仿佛要從她身上看出些當年的什麼。
空氣一時凝滯。
良久,他笑了,那笑容悲慟而淒涼。
“他們的布防圖我隻看了一部分,給我紙和筆,我畫下來給你。”
“你最好別騙我。”封寧眼中滿是警惕和質疑。
薄佑笑得愈深,眼中悲色亦愈深。
“我何時騙過你。”
是啊,他何時騙過自己?
年少時他曾承諾過給自己一片最耀眼絢爛的星空,便瞞著薄叔叔,每天放學後去打零工賺錢,整整三個月,他終於攢夠了錢給她買了很多很多煙花,那天晚上,她頭頂的夜空無比璀璨,他淺笑著抱著她,許下一生的誓言。但第二天他就被薄叔叔狠狠訓斥一頓,隻因他日日辛勞,荒廢了學業…
嗬,他還是那麼讓人安心,即使已不複當年模樣,她卻還是下意識地相信著他。
隻是…若他對她從未變過,那他是否也可能…?
封寧突然有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她不可避免地失神了一瞬間。
就在這一瞬間,薄佑從她槍口下掙脫,反身一把扣住她的雙手。
下一秒,槍落地,吻落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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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好久好久…初次寫文,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