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燭靜燃,迷煙嫋繞,貴妃塌上向來警惕的兩人今夜卻都睡得格外的不省人事。
沉的就連門外刹那魚貫而入的侍衛們都不曾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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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的鍾聲劃破了夜的安逸,西郊皇陵的上空被無數火把熏的透亮。禦攆上,辰嘯陰鬱著臉,左手側支著頭,聽著底下侍衛的稟報。
感覺到身後那些朝堂重臣一致的嘩然聲,他卻隻是低頭沉思。良久後,直到白丞相跨步上前,咕噥了幾句,才突然起身。
薄唇邊揚起冷然的笑容,寒的徹骨,讓一旁見到的人皆覺膽寒。
“走。”大聲一句後,他便跟著通報的侍衛大步往辰宇暫住的寢屋走去。身後的大臣們也都不發一言的跟上,都免不了為雲王和那未來的太子妃捏著汗。
“砰”的一聲,林公公猖狂的踢開房門,然後識相的讓出道,讓皇上走近,好看清裏頭的一幕。
一切都在預料中,辰嘯緊崩著臉,卻在撇見屋內的景象後,忍不住一愣。
床塌上,辰宇隻著襯衣好整以暇的躺靠著,不怒不驚的看著門外的眾人,麵無表情。一旁的姿晴依舊沉睡著,然僅是此景已足夠定下他們的罪。
“七哥,你不覺得該喚醒你身旁的女人了嗎?”回神後,辰嘯努力持住鎮定,開口。紊亂的心跳未被任何人察覺。
依舊沒有太多動靜,辰宇隻是轉回頭,看了眼睡的如嬰兒般的姿晴,柔笑,道:“讓她在睡會吧,她累了。”自他走後,突起的變故全由她一個人扛了,怎能不累。
“噝……”聞言,眾人倒抽寒氣。
這真的是從前那個一向沉穩行事的雲王嗎,在此時不求情,不解釋,說出這樣的話,豈不是為此事更添曖昧。
“皇上,這事可能隻是誤會……”辰淵上前作揖,大聲開口。
十哥突然破曉便下了急昭,說是父皇托夢要他們兄弟團結讓漓朝江山穩固,他思忖著不敢違了意,便邀了一路跟父皇拚得天下的所有重臣,一同前來皇陵請回雲王。早該知道,這壓根隻是他眾多陰謀中的一環。
想著,辰淵擔憂的望了眼辰宇,暗自罵著自己的無用。
“是啊,皇上,此事處處透著蹊蹺,還有待斟酌……”
“閉嘴!”意料之中,辰嘯咬牙吐出兩字。恨的並非是至今辰宇都能如此倨傲的冷靜,而是自己漸漸真實的怒氣。
看著那個口口聲聲說過愛他的女人,如今卻躺在別人身旁,明知一切皆是自己設下的套,他卻有鑿心的酸,這不受控製的想法,讓他害怕。
“皇上,奴婢等著你宣罪呢。”
死一般的沉寂中,女子悠揚的聲音突然響起,聞聲望去,床塌邊方才還睡的正香的姿晴,已起身,接過辰淵遞來的罩衣,緩緩步下床。
一字一句,說的清晰,慘白的臉,沒有任何波瀾。
她在生氣?還是絕望?亦或是終覺解脫的坦然?
兄弟倆皆皺著眉,探究著眼前這不露任何情緒的女子。就連白丞相都忍不住好奇,這真是從前乖張跋扈的穀姿晴嗎?
眾目睽睽下,姿晴緊握著拳,感受到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卻不肯鬆手。清冷的眼環顧著在場的每一人,經過辰宇和辰嘯時突露出濃濃的不屑。
媚惑的鳳眼,漸漸凝集淚水,她卻始終不肯眨一下眼,讓它落下。隻想親眼看著眼前的世界變的模糊,讓後慢慢的清晰,一如她的心眼。
誰都不知道,這場陰謀帶給她的傷害,遠遠不止表麵上的這些……心底的某層記憶被煽動,刻骨銘心的痛誠如當日。
“將雲王爺幽禁回白鷺園,這個女人……暫且打入天牢。”一聲命令後,辰嘯撫衣離開,不願多看她一眼,害怕那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
更害怕她唇角若隱若現的那抹狠絕。
“七哥……”看著大夥都隨著十哥離開,辰淵仍舊不放心的望了眼,低喚。
卻隻換來了個讓他別擔心的眼神,無奈,他也隻好跟著離去。這一刻,才清楚玉姐姐的話,他該長大了,往後所有事都要靠他自己去解決。此際,縱是比誰都了然世事,他也要忍氣吞聲,唯有他安然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七哥,玉姐姐,還有……韻菲!
……
“等我。”辰宇起身,攔下被侍衛壓製著的姿晴,堅定一句。
沒料,卻換來她認真的凝視,許久許久,才淡漠的撇唇,淒涼異常。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他皺眉,終究還是懂了。
懂了那雙眸裏的恨意,她不信他,徑自以為這場陰謀是他和辰嘯相談妥協的籌碼,卻不知,為了她,他甚至寧願不去懂父皇臨終的急昭之意,不惜拋下誓死隨他征戰的將領們,甚至……不在乎背上罵名,與敵人相盟!
他用一世英名去愛的女人,居然不懂他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