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泉春曉(3 / 3)

月兒高掛,外頭的天黑的有些揪心了。姿晴終於起身,放下已涼透的茶盅,關上窗戶。

忽地,一雙厚實的手就這麼照上鏤花朱窗邊,半晌,沒見動靜,姿晴並未好奇的探首,隻是這樣呆呆的望著那雙手。隨後,輕歎一聲,掌間的紋路她認得,那越刻越深的糾纏與坎坷,有不少是她烙下的。

“長途跋涉,進屋歇會吧。”朱唇邊,泄出這麼一句。淡到沒有任何情緒,無愛亦無恨。

隨即,窗戶被用力的打開,白影一躍而入,柔風跟著罐了進來。沒有關注,姿晴探身,認真的鎖上窗,背影僵直了許久,才轉身入座,挑眉望著眼前滿臉疲憊,眼神灼熱的男子。

“累嗎?想家嗎?”透著緊窒的空氣,男子開口,低悶暗啞的語調。

姿晴微愣,為那道自進屋起便不曾離開過她的眼神,就如當日的京陵街邊,他焦急投向韻菲噓寒問暖的光芒。那時她心頭沒由來的微酸,此際,心頭更酸。

“勸淩乾收兵吧,我不想與你為敵。”

“沒法收了,這本就不是兒戲。拉弓斬馬之後,一切注定收不了了。”終於她開口了。

他擰眉,握拳,用比她更堅決的語氣開口,“那跟我走吧,別把自己逼成罪人,付出那麼多,赫騫一樣不會放你和他雙宿雙飛。”

“去哪?”她問著,看他皺眉,隨後豁然舒開。

“天下,去不需要軒轅辰嘯絕決的天下。這姓氏,我背的好累;這皇帝,越做越孤。”辰嘯靠向床蔓,噥語,極輕。

她沒說話,隻是起身,衣裙輕晃,鬢間流蘇劃出冷漠。纖手抽劍,毫不猶豫的抵向他,眸底深處蒙著的竟不是恨,而是無奈。下一刻,她隻要狠心刺入,便輕易了結一切,也割斷了昔日情愫。可她……猶豫了,漓朝若此時不在了,那一切會更亂吧。

天下會三爭,剩下的無論哪一方都是她心底的無奈,她知道,哪怕見不到她也比任何都人清楚,辰宇有了奪天下的心,越演越狂,覆水難收。

屏息處,明宣的聲突然在門外揚起,“小晴,該用晚膳了。”

氣氛更為緊張,姿晴咬牙看著眼前不避不躲的辰嘯,他已沒了所求,消沉的可悲,麵對她近在咫尺的劍不動聲色,聽著外頭明宣的聲音亦沒動靜。她看懂了,從沒一刻如懂辰宇般的懂了眼前的他,他已不懼死,甚至今日本就是來求死的。

死在她的劍下,忘卻了愧疚,也深埋了款款深情。

而如今戰亂已起,那些飲霜策馬的男兒都燃起了殺戮,這局除了下完已然沒有其他退路了。

“我一會就來,你先去吧。”回答後,她靜聽著明宣離去的腳步。才突然收劍,隨後的動作總算讓已無欲無求的辰嘯睜大了瞳孔。

他看著姿晴毫不留情的用劍劃破自己的肩胛,殷紅的血瞬間便滲透了粉色的蔓紗,沒有疼痛,她隻是冷下眸,開口:“我不會再這兒殺了你,要殺,也要當著天下萬民,無數群雄的麵親手誅你!我要讓世人知道驕屠淫逸的軒轅辰嘯是死在穀姿晴手中的。回去,不然今日我會死在你的麵前。”

辰嘯驚恐著臉,一步步的後退,他無所謂自己的命,可卻惜著她的。隻是不明,究竟是什麼把從前的姿晴逼成這般,僅是為了紀兒的死嗎?正如辰宇為了紀兒,毅然忘卻了家族榮辱,協同敵人來奪軒轅氏的天下一般,他們……都瘋了。

無奈下,他轉身,唯有離去。勸和,勸逃,皆是無果,辰嘯知道此去往後他們隻能是沙場上的敵人。愛,由刃血的劍生生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