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一舉動,讓燕子有些不快。她說,哎喲,又有珠寶入室,好哇,好哇。又是誰送的吧?周水平急忙打岔,敬燕子一杯,燕子一飲而盡。燕子敬周水平一杯,周水平一下 了。
燕子有些多了,眼裏放射著迷茫的光,直勾勾地望著周水平。那隻手,伸到周水平的大胯上,先是拍拍打打,後來,幹脆在他腿上掐了一把,又掐了一把。周水平躲著她的手,說,不喝了,你也別喝了,你喝多了。
燕子說,我沒喝多。她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了一大口,眼睛放出亮閃閃的光彩,臉幾乎貼在周水平的臉上,說,喝,不喝我就喂你。她說著嘬起嘴唇,貼向周水平的嘴,像是老人給嬰兒喂米湯。周水平紅了臉,直往後躲,燕子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周水平情急之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燕子這才將自己嘴裏那口酒咽了下去,衝周水平挑一下眉,擠了擠眼,笑道,這才是好男人呢。好男人,你說,我是好女人不?周水平隻紅著臉,笑而不答。她就去問她的三個姐妹,你們說,我是好女人不?三個姐妹沒吭聲。她被她剛才的舉動弄得有些醉眼朦朧,大聲說,我他媽的十年沒近男人了,我守住了,姐們,你們說,我是不是好女人!她們異口同聲說是。燕子說,那好女人是不是應該嫁好男人?她自問自答說,是!好女人該嫁好男人,可是,為什麼我沒有好男人呢?好女人是不是應該同好男人在一起?她的目光突然變得異常閃亮,拉著周水平的手,說,周水平,你說,好女人是不是應該跟好男人在一起?她說著,一隻手在周水平的大腿上拍打著。表麵看,那手的動作,是配合她的話,其實,那手不僅是拍打,還帶著短距離的撫摸,也不知那三個女人有沒有察覺出來。周水平肯定是感覺到了,他紅著臉,尷尬地坐著。他這種局促帶給燕子一陣快感,她更加無所顧慮,逗著周水平說話。她說:說吧,說你愛我吧!
陳夢華的臉在燈光下,紅色由淺入深。她很不自然地坐著。燕子說,華,你別這麼小氣。今天,把周水平借我用一晚上吧,借我用一晚上吧。陳夢華笑著說,行,隻要我家老周願意,我沒問題。燕子就又將臉朝向周水平,很近地凝望著她,目光竟然是貪婪的。她完全喝高了。她說,老周,今晚你陪我吧,你陪我吧,我好難受,我需要你。她說著,竟然抽泣了,任憑臉頰上的眼淚流淌,也不去擦試,似乎故意要讓淚水打動周水平,獲得姐妹們的同情。周水平尷尬地躲讓著,她就把一張可憐兮兮的臉,朝向陳夢華,說,華,親,把老周讓給我一晚上吧,讓他陪我一晚上吧。啊?就一晚上,親,夠意思。陳夢華被葡萄酒激紅的臉,陡然蒼白。趙紅霞急忙打破這種尷尬,她說,沒問題,華不是這麼小氣的人,你喜歡老周,就借給你用一下吧。麗麗放聲大笑,於是,這一切就變成了笑話,周水平和陳夢華都笑了。
這樣一鬧,陳夢華也隻當是開玩笑,大度地笑道,行,沒問題,我不說過嘛,隻要我家老周願意,沒問題。大夥這麼一說一鬧,老周就放開了。他本來就是官場老手,逢場作戲還不會嗎?反正是說著玩的。他說,行,隻要我家老陳同意,我樂不得的。燕子大叫一聲:好!她把杯裏的酒一口 了,搖晃著腦袋說,好,既然你倆都同意了,那好,我們到臥室玩去。她說著,就拉著周水平。周水平個小,燕子個大,雖然不像鄭海霞,同周水平一比,個頭體力一點不虧。周水平被他拖拽著,進了臥室。
三姐妹起先還轟笑著,等那臥室門哐的一聲關上了,接著門反鎖的聲音,陳夢華才知道大事不好。她衝過去敲門,卻沒有反應。
三姐妹將頭湊過去,聽見臥室裏傳來燕子呢喃的聲音,她在撒嬌。陳夢華急了,使勁擂門,這時,門打開了,隻見燕子手持一把鋒利的剪刀,朝著陳夢華的眼睛,說,退回去,退回去。我他媽的照你們差啥,我比你夢華長得醜嗎?我不比你醜,憑什麼你能找個當官的,我就不能?憑什麼你有男人,我沒有?為啥你們都有男人,有人還有兩個男人,我一個都沒有?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是有男人嗎?你們的男人不是優秀嗎?說好不帶男人的,你夢華今天帶了,對不起,你的男人,就讓他陪陪我,今天,你的男人,我玩定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要不,我今天就一剪刀把他的雞巴給剪下來。
陳夢華說,燕子,你想男人想瘋了。燕子說,是,我是想瘋了,怎麼著,我今天就想男人,沒男人就活不了。回去,都退回等著,都他媽的老實點。她說著,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門反鎖的鐵質聲響過之後,燕子的聲音再次傳出來:脫,快脫,不脫,我一剪子把你那一嘟嚕東西剪下來。
陳夢華感到脊背上有汗,像一條冰冷的蛇在爬行。她站了一會兒,突然衝進廚房,拿起一把刀。她說,不就是一把剪子嗎?今天,她要是敢碰我的男人,我一刀把她剁了。陳夢華衝向那扇門,終究不是動刀的人,雙手一軟,刀落在地上。
臥室裏傳來女人叫床的聲音。
陳夢華哭著,麗麗和趙紅霞死死地按住她的肩,被壓在椅子上,燕子關於“有人還有兩個男人”的話,讓麗麗心驚膽顫,她雙手死死地掐住陳夢華的鎖骨,怕她鬧大了,燕子再說出別的不該說的話來。陳夢華就這麼被兩人控製著,像被兩個女特警製服著囚徒。
說不清過了多長時間,或許是二十分鍾,或許是三十分鍾,但陳夢華覺得特別漫長。這時候,門開了,燕子頭發零亂,笑著,像一個鬼一樣走出來。燕子身後,周水平穿戴整齊,卻是一臉蒼白。陳夢華去撿刀,刀早讓麗麗塞到沙發底下藏起來了。
周水平衝陳夢華說,華,我們什麼也沒幹,我們真的什麼也沒幹,是她一個人在那裏鬧那裏做呢。是她用剪刀逼著我,不讓我開門,而她,一個人在那裏假裝叫床。真的,她是假裝的。
燕子微低著頭,羞澀地笑。她衝陳夢華斜著眼,抬動一下眉毛,伸出右手,把食指輕輕壓在下唇上,腦袋一歪,尖下頦一抬,眼皮上翻,問陳夢華,你信嗎?
陳夢華看著她,她心如刀割。她轉過臉去,求救似地看著麗麗和趙紅霞,看著這兩個人,她的閨密,她熟知的女人,問,你們信嗎?沒有回音。她一個個地看過去,目光先是在麗麗的臉上逗留,繼而轉向趙紅霞。她們沒有一個人點頭,看著她的眼神,沒有同情,沒有憐惜,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鄙夷。
陳夢華無助地收回目光。周水平來扶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來。當他的手接觸到她的胳膊時,她突然甩開他,自己掙紮著爬起來,拽開燕子家的大門,衝下樓去,鞋子也沒顧得穿。當她順著樓梯,衝到一樓,赤腳踏在厚實的大地上時,她才知道,剛才在屋子裏鬧得太凶,沒聽到外麵的動靜,外麵的天地,風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