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竹下接到武田的電報時,蕭雅在船上已經開始出現暈船反應了,船程四天,才過去一天,蕭雅已經暈的四肢無力了。
頭等艙的房間是獨立的隔間,單人床鋪,一桌一椅,其實也如同一般的房間無異。左臂隱隱疼痛,蕭雅來不及細想這次武田為何讓她一個人北上,但看得出武田送自己出上海這件事是秘密進行的,打開行李箱,蕭雅意外的又看到一封信,是周伯伯留給她的。
內容並沒有提及為什麼將她匆匆送離上海,隻是囑咐她各類藥品都藏在行李箱的夾層中,還有需要用到的錢財,盼她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蕭雅將藥翻找出來,是一類止疼消炎的常用藥,還有銀票和銀元,銀元用紙密封好,所以都沒有發出響聲。
早已經久病成醫的蕭雅吃了顆止痛藥,計算這半小時後再吃消炎藥,左臂才好受些,想著是在船上東搖西晃所以左臂的傷有些複發的跡象。就這樣,蕭雅在搖搖晃晃中度過了她的第一個夜晚。
新京
竹下初到這個城市時,隻覺得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即使她表麵平和的背後是千瘡百孔的傷痛。滿洲國□□力求將這裏建設成第二個東京,成為國人最大的移民地,堪比巴黎、倫敦的大都市,事實證明,他們的步伐很快,這裏發展的很快。
岡村寧次將軍此次的目的隻有一個,希望有一支以一當十的特種部隊,竹下作為柏林軍事學院這方麵的人才,是這次任務的不二人選。竹下證實心中的猜想,並沒有多高興,這隻能說明,帝國的戰爭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軍部需要一把可以快速撕碎中國反抗的利刀,而他竹下,便是這把刀的鍛造者,說不定…日後還必須是這把刀的磨礪者。
接到武田的電報,竹下心裏微微一驚,武田因為私事而給自己發電報,這是難得的幾次中的一次,得知蕭雅乘船北上,竹下便大概明白上海的局勢了,若不是情況緊急,周老先生不會同意將蕭雅送走,即使他當初有提過照顧蕭雅的話。
船上第二日,蕭雅實在暈的難受,按理說她也算水上長大的孩子,上海的水運發達不是一日兩日,如今她卻暈船暈的厲害,剛吃下去的立馬吐個幹淨,更別說止痛藥一類的,第一天還好,往後便再也沒有吃藥。甲板上,一個帶孩子的女人見她死在吐得厲害,指點她出點錢跟船員買些暈船藥,雖然貴,但效果不錯。蕭雅暈的腦子沉沉的,也不在乎錢不錢的,按那個婦女的指點買了藥才算好些。連日來的睡不好吃不下,再加上傷疼,蕭雅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麵黃肌瘦嘴唇發白,有些脫水的症狀,身邊也沒有人照顧一下,夜裏蕭雅便高熱不退。
蕭雅大概明白自己是發熱了,四肢酸軟全身乏力,掙紮著起身給自己打了些涼水希望來個土辦法降降溫,卻在打水處遇到了白天指點她買藥的大嫂在洗著孩子的衣物。大嫂見了蕭雅隻是客氣的笑笑,收拾好自己的的東西和蕭雅擦肩而過,看來是已經洗好了。蕭雅也是笑笑,虛弱的扯動嘴角。
迷迷糊糊中,一絲絲涼涼的觸感讓蕭雅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船板的顏色,四下一望,竟不是她的房間!一雙細白的手適時伸過來,替換了她頭上的毛巾,對上那人的臉,原來是白天的那個大嫂。
躺了片刻的蕭雅大概明白了自己應該是暈倒了,大嫂好心將她帶回自己的床鋪還照顧她。蕭雅掙紮著起身,感激的說:“謝謝你!”
大嫂連連擺手,露出靦腆的笑容,轉身去抱伸出雙手的孩子。
蕭雅道別好心的大嫂,回了自己的房間,心裏挺感動的,想來大嫂是守了她一夜,現在已經是早上了,安靜的甲板上又熱鬧起來。
雖然勉勉退了溫度,蕭雅知道自己可能是傷口發炎導致的發熱,不用藥一定好不了。問了船上的人,才知道船在今天下午就可以到碼頭了,也就是說馬上就到陸地了,蕭雅心安不少,想著再熬過今早,下午就解脫了。
強忍著惡心無力,將帶來的消炎藥吃了,蕭雅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知過了多久,半睡半醒間聽到嘈雜的人聲,片刻後就有人來敲門:“碼頭到了,請您上甲板。”
到了?!
蕭雅出門一看,果然大家都往甲板的方向上去。收拾了行李箱,合上箱子時,蕭雅似乎是想起什麼,找出幹淨的手帕包了幾塊糖,那位大嫂的孩子應該喜歡的。左手因為疼痛使不上力,蕭雅隻好放下箱子用右手開門,然後關門,一個彎腰都讓蕭雅覺得吃力。想著下船之後一定先找診所,左臂需要消炎藥水,她自己也需要吃些傷風的藥。計算著大概會花多少錢,還要住店吃飯,又是一筆開銷。而且,蕭雅猶豫著要不要去找竹下,理智告訴她不要,可又忍不住冒出見竹下的念頭,本就是一團漿糊的腦子一想這些問題更是攪成一團了。
甲板上擠滿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表情各異;再看碼頭上,也是同樣的光景,各自張望尋找。蕭雅突然生出尋找的念頭,希望能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卻又害怕看見,還是忍不住目光掃向碼頭上的人。沒有看到,蕭雅有些沮喪,一不留神就被人撞了一下,左臂一陣鑽心的疼痛密密麻麻的的襲來,右手忍不住鬆開行李箱護住左臂,箱子就被大波湧來的人潮踢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