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京的開端(1 / 3)

上海

茫茫山頭,孫鑫璞獨立在一塊墓碑前,眼神飄向遠方,風中傳來男人的聲音“我替你看著呢,替你看著中國如何趕跑小日本!”

黑色的背影一步一步遠去,消失在遠方的樹林裏。

墓碑上,刻著四個大字:孔傑之墓

酒井美惠子的死在上海一夜之間傳開,大家都知道這個日本女間諜莫名死在上海碼頭,凶手至今沒有抓到。周繼先當時正在碼頭準備離開,酒井顯然是衝著他來的,不過,她再沒有機會了,周繼先,還是帝國的朋友,蘇州的維持會會長。

周衛國和劉遠南京分別後,再回到上海,最後帶著疑問和遺憾,回到屬於他的戰場,兒女私情在國家存亡問題麵前,從來都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蕭雅清晰的感受到針管刺破皮膚紮進皮肉的刺痛感,冰涼的液體流進她的血液中,帶走手臂的溫度,片刻後手背上傳來微微的脹痛感。太熟悉這種感覺,藥水發揮作用時的輕微不適感,她一直沒有脫離這種藥物反應。即使能感受到疼痛,有意識有知覺,但不知死太累還是太放鬆,蕭雅現在隻想好好睡過去,醒不過來才好。

醫生檢查了體溫,確定已經不發熱才讓小護士換了藥。竹下全程都陪在一旁,好像自從遇到蕭雅,他見得最多最頻繁的除了長官和士兵便是醫生了。空掉的藥瓶再換上一個新的,剛剛一直眉頭緊皺的人已經進入沉眠,呼吸均勻的睡著,閉著的眼睛下是兩排密密的黑色小刷子,鼻翼微微冒出汗珠,疼痛逼出的冷汗,人瘦了不少,下巴的嬰兒肥反而沒什麼變化。竹下看著看著忍不住笑出聲,他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知道嬰兒肥這種形容詞,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忍不住手就伸了出去,觸碰到蕭雅光潔的下巴那一刻,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皮膚的接觸點四散開來,愣神片刻的竹下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立馬收回手,局促的不知道該放在何處,短發下的耳朵暴露在空氣中慢慢染上一層紅暈。微妙的氣氛還來不及醞釀成甜蜜便突然被一個事實打破:蕭雅是別人的未婚妻,還是…他的朋友。

陷入昏睡的蕭雅不知道竹下的窘迫和掙紮,一個軍人想要確定自己的想法,確定自己的不正常行為,本是快刀斬亂麻的一件事突然在意識到蕭雅的身份時變成了一把解不開的鐵鎖。她是衛國君的未婚妻這個事實就如一道鐵牆,隔離開所有的可能和想法,僅存的一絲慌張竊喜和甜蜜瞬間成了折磨人的掙紮糾結和良心道德的譴責,所有的可能來不及設想便都成為了不可能。

床上的蕭雅安穩的睡著,竹下俊靜靜的看著,最後離開病房,關上門的那一眼,似乎是毫不掩飾的感情唯一一次展露,淡淡的愛戀最後化為輕輕的歎息,好在一切都隻是一個念頭而已。輕輕關上門,竹下平靜的轉身,將所有的情感埋進心底,隻留下平靜的表情和淡的無跡可尋的惆悵。

蕭雅以為自己已經到武田口中的‘新京’,原來這裏離新京也就是長春還有一個省市的距離。偷瞄眼拎著她的行李箱在前麵走的人,弄不懂他是特地來接自己還是防止她逃跑來抓她的,自從她醒之後都沒有再和她說一句話,以往雖然交流不便他也沒有這樣沉默過,似乎很不對勁呢。

火車上的時間過得很快,在陸地上的時間比在海上的時間過得快。勉強恢複的蕭雅已經習慣這樣的折騰,比起坐船,火車是多麼安穩的交通方式啊,即使聽不見她也覺得熱鬧,不像船上的孤獨。竹下正襟危坐的模樣讓周圍的人忍不住多看幾眼,蕭雅腹誹是不是軍人都這樣一本正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累的嗎?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對麵的人,竹下帶笑的側目,將視線從窗外移會蕭雅身上,以表情詢問怎麼了。蕭雅隻覺得那笑容沒有了往日的溫暖,像是遮掩什麼而強撐出來的,而且越來越客氣的態度。蕭雅不知道哪裏出來問題,但一定是有什麼問題變了。

最後隻是搖搖頭,她突然忘了自己想問什麼。隻是一瞬間,她便大概明白了什麼。說到底,他們之間亦敵亦友的關係,其實比陌生人熟悉不了多少,隻是兩個相處了兩年的陌生人,時間即使不短,也有過和睦友好的時候,隻是,總歸不是可以讓她予求予取的人,即使他給了她照顧保護和…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