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安原本有這滿腔憤怒,可是聽到沈佳音的這句話,他在自己周身豎起的那些帶刺的圍牆,像是在這一瞬間遭到爆破,瞬間瓦解。
他無比震驚的看著沈佳音,想在她那一張完美的笑臉裏看到什麼隱忍的情緒變化,可是很遺憾,他什麼都沒有找到。
沈佳音那一雙眼睛平靜的如同一彎清水,輕柔,祥和,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變化。
就像是……
她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好久不見的朋友,在這樣的一個場合裏,老朋友都是要進去喝一杯的。他們兩個人之間就像是沒有之前的那些破爛事兒,他們還是朋友。就在不久之前,她還為了裏麵那個男人對他說過“絕不放過”……
易楚安知道,他們兩個人是永遠不可能繼續做朋友的,發生了那麼多的事,他們不是敵人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易楚安的瞳孔驟然一縮,他像是被什麼東西刺到了一樣,倏地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沈佳音微微的張開了嘴,可卻沒有喊住易楚安。
她平靜的笑了笑,將自己臉頰上的碎發挽到了耳後,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
張歆晨瞪大了一雙眼睛,不可思議的說道:“剛剛還是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呢,他就這麼走了?”
苟海亮繃著一張臉,沒說什麼。
他知道,自己不再為易楚安持股的事兒估計在他那裏已經成了“背叛”的代名詞了,可是這段時間他做的一切已經仁至義盡了,還能怎麼樣?易楚安這個男人,總是那樣的自以為是,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要圍著他轉才行。
實在是……有點自私幼稚的可笑了。
“回去吧。”苟海亮攬住張歆晨的肩膀往廳裏帶,他看著沈佳音說道:“這場合他沒臉進去,你也別覺得為難。”
“嗯。”這道理,沈佳音其實也是明白的。
易楚安怎麼會突然跑過來這一點她不得而知,她隻知道,不在意的人和事就沒必要計較了。
之前去封燃家裏的時候她總會時不時的想起和易楚安和他家裏人相處的細節,那些細節稱不上愉快,甚至會讓人覺得有些委屈。
但那不是正好說明了她和易楚安兩個人其實沒有那麼合適,他們兩個人沒有在一起,其實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既然已經分開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今天是她和封燃請客吃飯,來者都是客,前塵往事他們都該各自忘了才對。
那邊,易楚安覺得自己的身後就像是有一隻洪水猛獸追著他一樣,讓他心慌不已,他隻想快一點的離開,離這個地方遠遠地。
他這半輩子,從來沒有哪天像今天一樣的狼狽,讓他覺得自己竟然是個那麼窩囊的男人。
心裏的那些憤怒與不甘,明明急需一個突破口的,機會擺在眼前,他是多麼想把那場訂婚酒宴給砸了,可他見到了沈佳音那副溫和客氣的樣子,所有的憤怒和勇氣就都蕩然無存了。
沈佳音不恨他,不怨他,甚至完全不介意他出席自己的訂婚酒宴,那隻證明她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了。而且她對自己的另一半有信心,封燃不會介意自己的到來,甚至他這個人,對封燃似乎都不能造成什麼威脅。他們兩個人,都不在乎他的存在,因為沒什麼能撼動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這個認知讓易楚安覺得呼吸困難,無法接受。
他好像突然意識到,沈佳音已經徹底的離開了自己的世界,而後就是苟海亮了。
他的兄弟,也要走了。
這麼多年,他做了那麼多的事,難道不是為了易興科技公司,不是為了他們三個人麼?為什麼所有人都說他錯了?所有人都要離開他?
易楚安赤紅著眼睛,開著車,去了自己常去的一家酒吧借酒消愁。
他喝的很多,幾乎是往死裏灌自己,沒一會兒,他便醉了。
蘇纏接到電話來這裏接易楚安回去的時候,他已經醉的連直線都走不成了,但她看的出來,他雖然喝的很多,醉態畢現,可他並沒有醉的糊塗了。
有的時候,人越是想醉的時候就越是清醒,想到今天是個什麼日子,她多少就明白了。
他們這個易總啊,真是拿不起也放不下。
人家今天訂婚了他就喝成了這個樣子,等人家真的結婚那天,他豈不是要找一根麻繩吊死在人家新房外麵麼?
不過這也是說笑了的,他們易總有這大好前途,才不舍得就這麼去了呢。
現在那麼傷心,不過就是擺個樣子罷了。等今天過去了,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他還是易興科技公司的大老板,還是任氏地產公司的駙馬爺,沈佳音什麼的,不過就是前塵往事,翻了篇了。
易楚安並沒有喝的沒了意識,相反,他覺得時間越長,他越是清醒,這種清醒讓他覺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