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雲輕被他的臉色駭到了,但仍舊是跟他作對,唱反調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危言聳聽?可惜你的危言隻能嚇到普通人,卻嚇不到本小王。”
雲憶寒沉下臉去,不再說什麼。
夜雲輕卻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忽然叫了夜青,吩咐道:“派人跟上去,如果懷真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立刻向我彙報!”
夜青腳下沒來得及動,卻聽雲憶寒冷冷道:“來不及了。”他才剛剛開了口,宮泠羽已驀地行動,電光火石之間,竟如煙般消失在眾人麵前!
夜雲輕望向宮泠羽消失的方向,臉色驟然沉了下去。
最後一片花瓣落下的時候,雲憶寒也離開了。
夜雲輕滿腦子閃現的畫麵都是那個女人突然消失在他麵前,速度那樣快,快到讓他連影子都捉不到!
她到底還是騙了他!
說什麼不會武功,她分明就是會的!
可惡,竟然騙了他!
死桑葉兒死桑葉兒死桑葉兒!
另一邊。果然如雲憶寒所說的那般,等宮泠羽追上去的時候,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懷真自殺了。
他死得很安靜,雙手合十置於腹上,麵容依舊美麗,慈祥。
隻是那雙眼眸會永遠的閉著,再也看不見他憐憫眾生的眼神了。
宮泠羽默然看了良久,又默然的離開了。
她在河邊站了整整一夜。
雲憶寒在河邊看了整整一夜的她。可她神思在外,完全沒有發現。雲憶寒想,如果那時候他殺了她,她恐怕也是沒什麼抵抗能力的。懷真跟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能夠讓她這樣一個警惕性頗高的人,瞬間變成了可以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她又回到了大光明寺。
懷真如今是戴罪之身,自然不允許寺裏為他舉辦什麼追悼會,大光明寺一如往常,香火旺盛。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來這裏,可她就是毫無目的的亂走,也走到了這裏。
前院香火旺盛,早起上香的人便很多,宮泠羽想繞到懷真的禪房去看一眼,走到院外時,卻被人叫住了。
那人叫她,宮小姐。
宮泠羽回頭去看,是一名穿著僧衣的小沙彌,他走到五步之外,停下,對宮泠羽行了一禮,從袖中取出一隻錦囊,遞給她,溫和的笑道:“宮小姐,這是家師留於你的錦囊,請務必要在最需要的時刻打開。”
宮泠羽沒有伸手去接,反而突然出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目光淩厲,質問道:“你喊我什麼?”
宮小姐,他竟然會喊她宮小姐?!
她下手極重,小僧彌有些喘不過氣來,臉色憋得鐵青,卻依舊溫和道:“宮小姐,小僧……小僧乃懷真禪師入室弟子,昨日家師離開之前,交代小僧,如他遭遇不測,第二日定會有人來他房中,交代小僧……”
宮泠羽打斷他:“你說你是懷真的徒弟,那麼師父死了,你怎麼不哭喪?”
小僧彌苦澀道:“家師去往西方極樂,乃是解脫。他生前交代過弟子,不必難過。”
宮泠羽鬆開了他,問道:“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小僧彌雙手合十,眼神有些黯淡,道:“離開大光明寺,雲遊四海。”
宮泠羽握著那隻錦囊,心中百位陳雜,她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小僧彌道:“施主看到這錦囊,難道還不相信小僧?若然施主不信,殺了小僧便是。”
他在說著生死攸關的大事,卻依舊一派從容,倒真的頗有些懷真的風骨。
宮泠羽看著手中的錦囊,眼眶有些濕潤。
她不會殺了他。
她相信了。相信這是懷真留給她的東西。因為這隻繡著荷花的錦囊,正是很多年前,她送給懷真的。
想不到,懷真竟然留存了這麼多年。
宮泠羽想起之前懷真有意無意看她的眼神,才驚覺原來他竟然一早便看穿了自己!
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念頭,卻無端的讓宮泠羽在感動之餘起了一身冷汗!
懷真死後,宮泠羽想過把所有的氣都歸到夜雲輕的身上。沒有他的話,懷真就不會死。
可事實是,她想了想,又覺得夜雲輕並沒有做錯什麼。
在其位謀其政,夜雲輕隻不過是在做自己份內的事情。如果換作是她,可能要比夜雲輕還要狠。
想透了這些,宮泠羽覺得心裏那層若有似無,說不出來是什麼的悶氣一掃而光,心情頓時變得舒暢起來。
之前她還擔心自己想不清楚,會一直跟夜雲輕為敵。現在不那麼想了,整個人都覺得放下了什麼包袱一樣。
懷真死後三天,宮泠羽回到了夜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