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墨醒來以後,多半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裏看書,幾乎從不主動出門,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雲憶寒居然會親自找上門來。
清晨的時候,桃緋夫人醒的很早,從外麵酒樓抓了兩個廚子回來,逼著他們教自己做最辣的菜。宮泠羽正在睡懶覺,忘川正在做早飯,廚房就被桃緋夫人霸占了,所有的廚子都被趕了出來,忘川也沒有和她計較,他的飯已經做好了,放到保溫盒裏就可以帶走了。
忘川拎著保溫盒,長腿邁在被清晨陽光沐浴的走廊下,衣袖隨風輕舞,長發如瀑,飄逸靈動。經過竹裏館時,隱約聽到二樓的地方傳來爭吵的聲音,他尋聲望去,正是櫻墨的房間。
樓下有幾個白衣弟子在觀望,見來人了便自行散去。
忘川提著食盒,緩步上了二樓。
站在廊下,從窗子裏望進去,雲憶寒穿著一身絳紅色寬廣長袍,雙手叉腰,潑婦一般指著櫻墨說著什麼,忘川的耳朵變成了一雙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尖尖的耳朵極其靈敏,把裏麵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
雲憶寒……竟然在罵人?
裏麵那個滿口髒話的是南詔的大祭司?
房間內,雲憶寒一把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指著櫻墨,怒道:“你的傷還是用了本座的血做藥引,好都好了,你還留在這裏作甚?”
“祭司大人這是在邀功麼。”櫻墨慢慢道,蒼白的臉上沒有一分血色,但氣色卻比以前好了很多,他看著雲憶寒,似笑非笑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要你管!”雲憶寒瞪了他一眼,想坐下,但看了一眼椅子,不知道為什麼遲遲沒有落座。。。
櫻墨明白了什麼似的,笑道:“我等凡夫俗子的地方,怎可比祭司大人住的房間,纖塵不染?”
雲憶寒一聲嗤笑:“你的地方?”
櫻墨低笑道:“是我口誤,祭司院無處不是大祭司您的地方。”
“那你何時走?”
“我走了,林許會傷心的。”宮泠羽已經告訴過櫻墨,她目前的化名叫林許。
雲憶寒聞言臉色更寒:“你——說什麼?”
櫻墨道:“我是她的師父,你該不會覺得我們有什麼吧?”
“師父?”雲憶寒微怔,但旋即便冷冷道:“你這個師父,不是還要仰仗著我在六年前救下你一條命?”
櫻墨認真道:“這件事,墨一直銘記在心。你的恩情,我日後有機會定會相換。”
雲憶寒道:“不必等到以後了。”
櫻墨是坐著的,雲憶寒是站著的,櫻墨聞言便抬眼去看他,雲憶寒一張絕美的臉上寫滿了嫉妒之意,聲音也十分刻薄:“你離開,現在就離開,便是對我救命之恩的報答。”
櫻墨望著他,眼中似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浮出水麵。
良久,他思忖道:“我不能走。”
“你還想留在這裏?”雲憶寒聲音陡然尖銳起來,他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這般撒過潑,可今天,他就是不要臉了,也得把這個男人從祭司院轟出去。雲憶寒一腳踩在被他摔的支離破碎的茶壺上,一邊冷顏道:“你他娘的在這裏住了六年,還沒有住夠麼。”
相比較雲憶寒的一再爆粗口炸毛,櫻墨還是很冷靜的,除了他坐著的這張椅子,其它的東西都被雲憶寒會了,他心裏明白,他最想毀的,還是坐在椅子上的他。
雲憶寒越是趕他走,他就是越是表現出自己不願離開:“我雖然在這裏住了六年,可都是呆在湖底暗牢。如今好不容易出來,要趁著在沒有被世子發現之前,養好身體,然後好好轉一轉祭司院的風光。”
“你還想轉轉?”雲憶寒的臉沉得厲害:“你乃世子的囚犯,還敢光明正大的出去?”
“有我的好徒兒在,她不會讓世子發現我的。”櫻墨故意氣雲憶寒,提起宮泠羽,語氣都溫柔了幾分:“小許是個孝順的孩子,對待我,就像對待哥哥一樣,有什麼東西第一個想到的都是跟我分享……”
櫻墨一邊說著,一邊笑逐顏開的觀察雲憶寒的神色,他每說一句自己跟林許怎樣怎樣,雲憶寒的臉上就多了一層冰霜,寒氣逼人。
終於,雲憶寒冷冷的打斷了櫻墨喋喋不休的“曬徒弟”:“你最好還記得你是她的師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句話,你應該比我懂。”
櫻墨的臉也掛不住了,雲憶寒這張嘴,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存在?爆得了粗,罵得了人,還能再下一秒眼睛都不眨的跟他掰扯大道理?
櫻墨沉吟了好久,換了副無奈的語氣,重新開口道:“你既喜歡她,便要待她好。她與別的女孩子不一樣的,倘若你沒有一顆真誠的心,就不要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