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泠羽抿住唇,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雲憶寒是怎麼知道她的身份的?
她明明隱藏得很好,他不可能發現的。
雲憶寒一步一步朝這邊走來,宮泠羽也抬起頭,四目相對,雲憶寒的眼中隻有無盡的哀傷。
他的哀傷,遠比忘川的要濃烈的太多,足夠將人灼痛。
忽然,傳來鈍器入肉的聲音,雲憶寒身體一怔,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裏露出一截森寒的刀尖。
宮泠羽覺得,這刀尖直接紮到了自己心上。
她也疼。
“雲憶寒!”她大叫一聲,就朝著那邊跑去,卻見漫天火光之下,雲憶寒朝著她伸出修長的手,他的身體,化為了點點的紫色光芒。
如同一隻隻從墳墓裏爬出來的螢火蟲。
灰飛煙滅。
雲憶寒灰飛煙滅了。
“不可能。”宮泠羽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隻見方才雲憶寒的身後,站著一個妙齡女子,她裸露在外的酥胸十分誘人,臉上還戴著半張鍾馗麵具。
她一雙靈動的眼眸透過麵具望著宮泠羽,仿佛看到了什麼新奇的東西,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好強大的執念。”
隨著她開口,周圍的景象發生了變化,如同無形的水波漾開,打開了另外的世界。
“是幻覺。”身後一陣冷香飄來,雲憶寒的聲音近在咫尺,宮泠羽忽然覺得眼眶一熱。
雲憶寒身形一晃,擋在了她的前麵,那邊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鍾天師,結界破了。”
被稱作“鍾天師”的,正是那戴著鍾馗麵具的女子。
宮泠羽眉目一沉,女天師?
這鍾天師一聽結界破了,情緒頗有些意外:“這麼快便破了?”
而後這目光射向雲憶寒,森嚴中還帶著幾分欣賞之意:“我倒是小瞧你了,南詔的祭司大人,果然非同凡響。”
雲憶寒沒有給她好臉,他動起手來才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隻要是他不喜歡的,他就不會給對方留一點情麵:“鍾靈,你還要與我動手麼。”
雲憶寒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冷漠,可宮泠羽卻覺得,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自己的身體明明也好不到哪裏去,卻依舊要裝作很強大的樣子。
是因為他的身後有需要他保護的人麼。
是因為那個人是她麼。
鍾靈扶了扶麵具,喟歎道:“不打了不打了,我研究了十年的結界,竟然一招被你破了。”
鍾靈輕盈的轉身,身邊的侍者試圖攔住她,焦急的問道:“天師,可這樣回去,我們如何向世子殿下交代?”
“不用你去跟他交代。”
鍾靈帶著人離開了,雲憶寒運足力氣,聲音並不大,卻傳遍了祭司院的每一個角落:“活著的人到白石神殿集合。”
直到被雲憶寒扶起,宮泠羽才從失神中回過神來,雲憶寒說,剛剛的是幻覺?
雲憶寒一邊扶著她往白石神殿去,一邊道:“剛才你看到了什麼?”
宮泠羽眼神微黯:“沒什麼。”
雲憶寒似乎信了,也沒有追究她,隻用安慰的語氣說道:“是什麼也沒所謂,都是幻象。”
“鍾靈是四海之外的高人,能夠用結界讓人見到自己心裏最恐懼的一幕。想不到,燕傾竟然可以請到她。”雲憶寒娓娓道來,簡單的幾個字,道出了鍾靈的身份,宮泠羽卻是愣住,她竟然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四海之外竟然還有這樣一位厲害的女天師,並且為燕傾所用。
燕傾好大的本事啊。
宮泠羽心中嘲諷,雲憶寒扶著她走了沒幾步,卻忽然將她橫抱起,宮泠羽掙了一下,他身上還有傷呢!
雲憶寒道:“我以後不會讓你再受這麼重的傷。”
他的女人,他應該好好保護的,卻因為他的疏忽,讓他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一定很痛,可她騙人慣了,非要裝出沒所謂的樣子。
雲憶寒分明沒有心的,可他胸口的位置卻是劇烈的痛著。
像是一把刀在絞著五髒六腑。
雲憶寒抱著宮泠羽到白石神殿,已有一些白衣弟子在此等候,明亮的燈光下,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雲憶寒將她置在一方軟墊上,宮泠羽迅速掃視了一圈,卻不見若水的身影,雲憶寒看穿她的心思,一手撫上她的長發,語氣竟然無比的溫柔:“若水帶著我的符紙,在外麵守著結界。”
“原來你是男人!”門口傳來震驚的聲音,宮泠羽眉頭輕皺,這聲音——
一雙桃紅帶金的繡花鞋先一步踏進光滑的地麵,桃緋夫人竟然和忘川一起進來,他們兩個人身上都算得上整齊,絲毫沒有打鬥過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