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雲憶寒笑著打斷她的話,回眸看她,眼角笑意漸濃:“你和那頭狐狸在一起很多年了。”
宮泠羽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差點就說漏嘴了,她嘴硬道:“就是很多年,你比不了的。”
你比不了的。
雲憶寒神情冷下來,周圍的空氣也隨之降溫,兩邊掛著碧葉的繁花,竟然都迅速爬上了一層冰霜。
這樣不動神色不發怒不罵人不傲嬌的雲憶寒很讓人害怕,宮泠羽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望定他:“雲憶寒,我不準你傷害忘川,你若是想殺他,那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我說到做到。”
語落,宮泠羽不敢再原地久留,轉身就要離開,雲憶寒卻在這時候開口叫住了她:“你就那麼信任那頭狐狸?”
“我們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種,但卻比什麼都重要。雲憶寒,你是……我的愛人,忘川是我的家人。”宮泠羽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說出來自己有些後悔,不等雲憶寒說什麼,她便快速跑掉了。
睨著她跑開的身影,雲憶寒身上的冷凝之氣一點一點散開。
那些覆在繁花碧葉上的冰霜也褪去。
——她剛剛說了什麼?
——他是她的愛人?
雲憶寒唇角彎起滿足的弧度,盡管忘川那隻死狐狸陷害自己,盡管他剛剛看到他們抱在一起,連她的質問都懶得再解釋。可是他卻聽到了她說,他是她的愛人。
林許,你終於肯承認我了。
雲憶寒微微抬起頭,迎上頭頂一片熾烈的陽光。
光芒固然刺目,他卻覺得比往日舒適太多,連同身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都因為他雀躍的心情而變得可愛起來。
林許,他怎麼就越來越喜歡她了呢?
深秋,白晝開始變短,一天很快便又過去,晚飯前聽說雲憶寒出去了,宮泠羽也沒有問他去做什麼了,若水雖然沒有說話,卻覺得氣氛有些不一樣。
吃過晚飯,今天輪到若水洗碗,他端著一木盆的碟子盤子和碗筷去了湖邊,冰魄半路殺出來,臉上還覆著半張紗布,上次世子偷襲祭司院,冰魄的臉受了傷,很久沒有出來見人了。
冰魄一言不發的接過他手裏的物件,若水道:“不必了,我來便行。”
冰魄沒搭理他伸過來的手:“哪兒有大男人洗洗刷刷這些東西的?”
若水便沒再吱聲,跟著她一道在湖邊蹲下。
夜晚的湖邊有些微冷,暗色的湖水無聲的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洗碗期間冰魄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若水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這麼些年,冰魄對他的心思他都明白,可惜,他隻把她當朋友,當妹妹。
他對她,甚至從未有過當初對女裝忘川的那種怦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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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忘川受傷的原因,宮泠羽便讓他回到戒指空間去休養,忘川不同意,還是想和以前那樣,他睡在外間。念在他是傷者的份上,宮泠羽也就同意了。
宮泠羽取出一根銀針,挑了挑紗燈的燈芯,房門開著,她的目光一直望著對麵的房間。
忘川知道,雲憶寒沒有回來。
小羽在擔心。
沉默的氣氛下,忘川開口道:“小羽,你若是擔心便出去看看吧。”
“你還替他說話?”宮泠羽語氣雖然在教訓,卻並不嚴厲,甚至可以聽得出她故意放輕柔了幾分:“忘川,雲憶寒傷你,你……你就咬回去啊,他那人就是這樣,動起手來才不管對方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為什麼不還手?”
“小羽,你喜歡他。”
啪嗒。
忘川的話驚擾到了宮泠羽,她挑燈芯的手不小心把燈芯都戳斷了,屋子裏的光線頓時昏暗下去。
忘川歎道:“小羽,你喜歡他,我不想還手。”
宮泠羽久久沒有出聲。
幾分鍾後,她手掌虛浮著微弱的火苗,慢慢向上扶,火苗重新燃了起來,房間變得亮堂。
宮泠羽心中煩躁,疾步走了出去,空靈的腳步聲消失在過道的盡頭,她上了樓去。
閣樓之上,宮泠羽坐在欄杆上,吹著秋天夜晚習習的微風。
長發被風撩起,衣裙被風揚起,烈烈的響。
她的手中,掛著一隻錦囊。
懷真留給她最後的東西,她終於想要打開了。
深吸一口氣,一種無法言喻的心情湧上心頭,宮泠羽緩緩扯開了錦囊的絲線。
裏麵一張紙條,一行小字:忘川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