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顏惡狠狠地道:“剛才的事情你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把你打成篩子!”
裴洛一敲他的肩:“放心,我不會把你哭哭啼啼的事情說給別人聽的。”
兩人搭著肩走進軍營。
經過練武場的時候,隻聽一個粗豪的嗓門不屑地道:“娘的,那幫紈絝子弟的運道就是好,竟然給他們從輕甲騎那裏撿回一條命來!”隨即有人嘻嘻哈哈地應和:“我看那個什麼叫頤狼的北燕蠻子也昏頭了,隻幹掉了兩三個,我看還是那幫子紈絝子弟嚇破了膽腳軟跑不動了。”
那幾個士兵說到這裏,大聲笑開了。
林未顏抬手重重掐了自己一下,大步走上前,從後麵把其中一個踢翻了,一腳踩在那人背上,冷冷道:“你們剛才說的,有膽子再說一遍?”他聽到身後腳步聲,抬手一攔:“宣離兄你別趟渾水,我這口氣不出,心裏就舒坦不下來。”
隻聽錚的一聲,裴洛從旁邊的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把三尺青鋒劍,架在適才說話的一人頸上:“我適才好像聽到,你說我們被北燕人嚇得腿軟?”他手上用力,淡淡道:“你現在呢?也抖得厲害麼。”
那士兵抖了兩下,突然挺起胸,大聲道:“怎麼,老子說過的話全部都認!你們這幫公子哥會一點花拳繡腿,有什麼了不得?!”
裴洛手一送,就勢將長劍送回兵器架上的劍鞘,淡淡道:“那麼你來挑一樣,我同你比劃比劃。如果我輸了,就把頭割下來給你當凳子坐。”
林未顏隻看得張口結舌:“喂喂,裴兄,你什麼不好賭,怎麼賭這個?”
對方不過是個腰粗背厚的粗人,要是他聰明點提出比罵人,保準能罵得裴洛一個時辰說不出話。
那士兵一昂頭:“那就比射箭!老子要是輸給你,就把腦袋賠給你這小白臉!”
裴洛一拂衣袖,大步走到靶場,從一排掛著的弓中挑了趁手的,微微眯起眼看著百步之外的靶子,正中的紅心在暮色中已經看不清楚。他抬起手,彎弓搭箭,稍一瞄準,連發三箭。立刻有士兵點了火把去照,隻見三支箭端端正正地插在紅心之上。
林未顏看著那人一陣青一陣紅的臉,說不出的快意,語調悠閑:“我說大個子,你連一個隻會花拳繡腿的公子哥都比不上,的確該自絕以謝天下。”
話音剛落,突然聽到一個驚惶的聲音叫了聲:“傅……傅帥!”
隻見一個身著暗沉鐵甲的男子大步走來,他身材高大,一步便是常人的兩步,氣度穩如泰山。
傅徽身旁的親兵許煉低聲說:“傅帥,就是這裏有人鬧事。”
“哦?”傅徽眼角一瞥,目光從在場的人身上一一掠過,沉聲道,“在軍營鬧事,該罰什麼,你們都清楚罷?”
借著周圍火把的光,隻見玉門的主將臉上頗有滄桑之色,不太看得年紀,目光如電,鬢發微微泛起點白。傅徽轉頭看見裴洛和林未顏,語氣沉穩:“裴二公子,林世子,你們到底是什麼不滿,要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林未顏直視傅徽,大聲道:“傅帥,我們也沒鬧什麼,隻不過和這幾位大哥打了個賭,誰輸就掉腦袋。”
傅徽眼神如電,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結果呢?”
裴洛回首一指百步之外的箭靶,淡淡:“我剛射了三箭,還沒有結果。”
傅徽點點頭,拿過裴洛手中的弓,猿臂輕舒,拉弓放箭。隻見那支激射出去的鐵箭正中箭靶上插著的那三支箭的箭尾,將這三支箭從中折斷。他回頭看著裴洛,語氣還是不動聲色:“你們固然有些本事,能夠在輕甲騎之下逃出升天,也不代表什麼,亦沒有什麼可得意的。”
裴洛臉上煞白,緊緊攥著手,半晌才咬牙道:“傅帥教訓的是。”
傅徽點點頭,又道:“你們在軍營鬧事,這罰還是要的,各領五軍棍去罷。”
林未顏再也按捺不住,大聲道:“傅帥,我們到玉門已經大半個月,就算什麼都不能做,背後整日有人戳脊梁,我們也都忍了。今日死在戰場上的是我們的同伴,也是這南楚大軍中的一個,有人侮辱他們,我絕對忍不下來這口氣!”
傅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向著許煉道:“帶他們去領軍棍。”
許煉踏前一步:“兩位大人,請。”
林未顏長笑一聲,大步走了。
傅徽這才轉頭看著剩下的幾個士兵,語聲嚴厲:“你們今日犯的錯有三。第一,戰死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我們的同伴、我們的兄弟。自己的兄弟死在沙場,你們沒有痛哭卻大肆恥笑,這算什麼?第二,他們固然是出生身富貴,性子驕橫,可他們卻不顧軍中清苦留了下來,和你們都是一樣南楚的大好男兒。看不起他們,也就是看不起自己!第三,軍中什麼時候可以私下相鬥?他們剛到不知道,你們呢,全都忘記了?”他頓了頓,淡淡道:“按照軍規,要領十軍棍,現在正是戰時吃緊的時候,都領五軍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