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如水,微涼回來的時候,王家的燈火亮如白晝。

微涼瞧了眼王家的大門,眼底陰鶩一片,將自己的發髻拍散,又摸了幾把泥灰在自己的身上。

瞧著自己一副狼狽的模樣,微涼嘴角勾勒出一個冰冷的笑意,然後,惡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處掐了一把,一雙又長又彎的蛾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頓時噙滿了晶瑩的淚水。

她低著頭掩飾掉眼裏的淚意,步伐顫抖的走到大門前,瞧了凶悍無比,早就等候她的鳳姑一眼,下一刻,還沒等到鳳姑發怒,她雙腿一軟,身子一倒,兩眼一閉,就留給眾人一個極其遐想的空間:淩亂的發,狼狽的衣衫,一個女人遭遇了什麼,才會落得這般模樣?

微涼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遠處一輛馬車裏的兩個人,卻已經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她即使失了記憶,卻還是機靈的很!”那口氣,似乎對微涼甚為熟知。

“她可是您調教出來的人,怎麼會有差?”另一個晴朗的聲音,恭敬卻又不是親近。

“你決定了?”

“嗯!”隻是一個字,卻堅定的讓人不容忽視,那語氣中是超越一切的認真。

淡漠的夜色,馬車來去匆匆,頓時消失在夜色中,就好像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

……

鳳姑瞧著昏倒在地的微涼,心頭閃過千萬個念頭,卻也不能真的置眼前的微涼不顧,隻要微涼還是王家的四姨娘一日,這臉麵她就要幫著遮掩一下。

於是微涼毫不費力的就被抬進了王家,安置到微涼的小院子裏,讓氣勢洶洶的鳳姑頓時英雄無用武之地,就是磨刀霍霍的王老夫人聽了回報,也頓時失了興致:這般弱,能幫那老妖婆什麼?

隻是又豈能這般放過辛微涼,鳳姑死死掐了一番微涼的人中之後,微涼心裏暗暗惱怒,睫毛倒是微顫了幾下,如雨後的蝴蝶,美不勝收。

鳳姑一陣心喜,倒是以為能出一口惡氣,誰讓四姨娘是個無能的主子,逮到了還不死命的踩?

不為什麼,這就是大宅門裏生活的原則:逢高踩低,人之本能!

微涼睜開眼睛之後,瞧了眼鳳姑,整個人就跳了起來,上前就狠狠地甩了一個巴掌:“你個死婆子,居然敢偷我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說完又是狠狠地幾腳,隻將尋常養尊處優的鳳姑踢的連連嚎叫,一旁的丫頭都懵了,一時都沒回過味來,畢竟辛微涼的膽小,在王家那是出了名的,怎麼敢明目張膽的對鳳姑出手。

空氣突然不會流動了,微涼很清楚聽見鳳姑的嚎叫的身子,她愜意的想:今天,我整不了你的主子,先拿你這個惡奴開刀,你不是最恨別人不給麵子,你不是最恨別人打你嗎,我偏叫你在眾人麵前丟光了麵子。

這個死女人居然敢打她?還敢踢她?

今兒個錯的是她,一個小小的姨娘,居然敢在外遊蕩,不回來給正室送行,還一副狼狽模樣,誰知道在外麵經曆了什麼?

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今兒個必須好好的教訓一頓,讓她知道什麼事做得,什麼事做不得?

更要讓她知道,在王家,一個小小的妾室在她鳳姑麵前,什麼都算不得。

鳳姑鐵青著臉,伸手就去抓人,誰知道那手還沒落下,就聽到一聲男子的沉聲:“鳳姑,你這是做什麼?”

是王國興!

微涼心裏一時間五味俱陳,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般情景之下,見到這個男人!

短短幾日的光景,早已是物是人非,過去早已經成為了泡影,沒想到再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仍舊讓她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她粉身碎骨,他已是紅顏新寵。

情分早已經斷了。

隻是不為曾經的自己做點什麼,她怕胸腔中的那顆心,會碎裂而亡。

微涼藏在手心的銳剪,緊了緊,她總要讓這人知道,害了別人的性命,自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你這個死婆子,偷了我的東西,居然還想害我,我跟你拚了。”

一道寒光就向王國興刺了過去:銳剪是微涼重生之後,時刻藏在枕下的,此刻真好派上用處了。

欠了她的,總會討回來,今兒個就討點利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