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院內,沈倫雖然已經梳洗過,也換上了幹淨衣裳,但沈君昊看到他,腳步足足停頓了三秒,這才上前行禮。
沈倫對於兩人說,想派人把沈君儒接回家休養,並沒表示異議。對於沈君燁的自動請纓,他點頭應了,並且派了手下的管事與他一起去西山。
沈君燁見沈君昊似有其他話對沈倫說,主動退下了。沈君昊看著沈倫拿起桌上的茶盅,直盯著水麵的茶葉沫子,似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一時間,他不知道從何問起。
沉默許久,沈倫放下了手中的茶盅,轉頭望著窗外的藍天,緩慢地說:“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昨日我已經與你祖父談過了。關於你母親的死……”
隨著他的這句話,沈君昊一顆心吊到了嗓子口。他殷殷地望著沈倫,期望能得到有用的線索。
“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祖父曾打算在你母親生下你之後,命她做一件事,結果卻陰差陽錯……”
“是什麼事?”
“你聽我說完。”沈倫瞥了一眼沈君昊,眼中染上了幾絲哀傷,繼續說道:“你四叔父當年的事,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其實就算那個女人沒有死,你祖父也不會讓她進門的。”他說著,深深歎了一口氣,詳詳細細把整件事告訴了沈君昊。
當年,姓肖的女人懷了沈佑的孩子,肖家想讓肖氏為良妾。沈滄不容許家裏有庶長子的存在,更不允許正妻未進門,先納良妾的事發生,遂決定如果史氏生下兒子,就把肖氏的孩子放在沈倫名下,對外宣稱是在善堂抱養的。同時沈滄已經準備了穩婆,計劃在肖氏生產當日就處理掉她。
沈滄覺得史氏自始至終都知道沈佑與肖氏的事情,史氏又是識大體明大義的人,即便外人會以為那個孩子是沈倫的私生子,她也不會反對的。當時考慮到史氏即將臨盆,又不知道史氏和肖氏會生下女兒還是兒子,沈滄決定等孩子生下,再與史氏說這件事。
可不知道怎麼的,史氏居然在生產當日知道了這件事,還誤會沈倫真的在外麵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懷了身孕。當晚,她生下沈君昊之後血崩而亡。穩婆說,史氏是氣急攻心,但到底是巧合、意外,還是另有原因,如今已經沒人知道。
因為沒人承認曾在史氏耳邊嚼過舌根,沈滄在史氏咽氣當晚把曾在產房出入過的丫鬟、婆子全殺了。第二天,肖氏也死在了肖家的院子內,而沈佑被杖打之後關了起來。
幾天後,沈滄慢慢冷靜下來。在沈佑的哀求下,他把肖氏的兄長一家送出了京城,為他們安排了不錯的差事,緊接著又把沈君昊抱去了楓臨苑,命沈倫娶了史氏的妹妹。
沈倫說到這,雙手緊緊握著拳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恨沈滄。史氏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二十多年過去了,他至今都記得揭開紅蓋頭的那刻,她羞澀不安的模樣。兩年的相處,正當他滿心歡喜地準備迎接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她卻帶著對他的恨離開了人世。她的妹妹的確在容貌上與她有幾分相似,但她的聰慧狡黠,純真善良是無人能及的。每年,在他們許諾相守一生的那天,他都會去她的墳頭問她,為什麼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不願看他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