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段伶凝仿佛被冰封住一般地立在那裏。除了還放在水龍頭上的右手外，全身再也找不出動的地方，就連眼睛也在刹那間圓睜得眨也無法眨。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漸漸地抖動的手已經不是放在上麵了，而是變為緊緊地抓住水龍頭，讓本來有點鬆動的水龍頭跟著一起抖。就這樣，一支胳膊支撐了所有身體的重量，讓她不至於再倒下去。
雖然看不到，但是，段伶凝卻感覺到對麵的空氣裏有雙眼睛正盯著她，讓她無法調回頭，也無法動彈。仿佛動一下就會墜入無底深淵。
絲絲陰冷的風吹著段伶凝的臉，她感覺周圍越來越陰暗也越來越靜。除了她，除了對麵那雙眼睛，她再也感覺不到周圍其它生命。就連剛剛還被她顫抖的手帶出的水管晃動的聲音也沒有了，隻有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對峙，就像一場無聲的戰爭，瞬間被拉成漫長。
病房裏，許銘樹在看到段伶凝冷淡地出去後，重重地出了口氣。這算什麼嘛？出於關心，沒想到竟然招來這樣的冷遇，這是他始料未及的。自認一向還算好脾氣，但現在卻真的很生氣。他打了林麗娟的電話，讓她派司機來接他。
鍾楠在段伶凝的病床上坐下來，她看出許銘樹也生氣了。但她不知道該跟許銘樹說些什麼。其實，她也不想說什麼。真是好笑，明明是他自己先不尊重別人的，還怪人家對他不禮貌。跟這種人有什麼好解釋的？等段伶凝回來，就跟她去辦出院手續吧。至於段伶凝遇到的這些事，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隻能等明天李菊香回來後，看看她有什麼好辦法。
沒兩分鍾，給段伶凝檢查的醫生進入了沉默的病房。鍾楠見他進來就站了起來，許銘樹也站了起來。
「病人呢？」醫生見隻有他們兩個就問。
「她去洗手間了，馬上就回來。」鍾楠回答。
「請您先等一下。」醫生的到來讓許銘樹清醒了一些。段伶凝現在還是病人，不是嗎？
「好的。」醫生點了點頭回答。
「她應該可以出院了吧？」鍾楠問。
「隻是有些貧血，受到驚嚇，吃點藥，多休息就沒事了。」醫生說。
「如果能住院休息兩天最好。」醫生又補充。他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流動的城鎮，打工的男女平時都很忙碌。再說又不是什麼大病，誰願意住院啊？
。。。
時間就這樣過去幾分鍾，段伶凝還沒有回來。醫生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許銘樹也因她還沒有回來有些警覺了，因為他知道廁所陰氣很重。
「我去看看。」鍾楠也擔心。伶凝出去的時候，好像沒有拿紙巾，怎麼會去這麼久？她說的同時已經急走了出去。
通過標識，她看到廁所就在這條走廊的盡頭角落裏，也就十幾米遠。而這時走廊盡頭那邊連一個人影兒也沒有。鍾楠趕緊跑過去，快到走廊盡頭，她就急切地叫著：「伶凝！伶凝！」
「伶凝！伶凝！段伶凝！」已經到了走廊盡頭還沒有聽到應聲，鍾楠叫聲更急。
「伶凝！伶凝！」段伶凝聽到了遙遠的似乎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她本能地應一聲，可是發現自己嘴動了卻沒有聲音。
「伶凝！伶凝！段伶凝！」叫聲近了，也更急切了。一個激靈，她感覺自己一下子清醒了很多。對麵那雙眼睛也忽然消失了。
她感覺到手還在抖，也聽到水管還在響，並且不知什麼時候水管下已經有細細的水流出來。接著，她聽到了急切的腳步聲，尋著聲音眼睛剛轉到門口，鍾楠就已經衝到了。
四目相撞，鍾楠看段伶凝好好地站在那裏，懸著的心就此放下了。段伶凝看到她，緊繃的神經一鬆，一個踉蹌差點兒就倒下去了。幸好，幸好她的手還一直抓著水龍頭。
鍾楠趕緊上去扶著她。段伶凝的身體抖動得厲害，扶著她自己也跟著抖。很快鍾楠感覺自己抖得要散架一樣。而且大熱的天，段伶凝全身卻都是冰的，甚至讓鍾楠感覺有些刺骨。
「你沒事吧？」鍾楠擔心道。
段伶凝搖搖頭，在鍾楠看來她卻像是在抽畜。
鍾楠這才向四周看了看，感覺這間廁所有那麼點說不清的陰冷，這跟她之前進過的其它廁所有些不同。一個人在裏麵還真的有些害怕。這麼一看，她本來想順便方便一下的念頭也打消了。
「我們趕緊走吧！」她扶著段伶凝就要往外走。
段伶凝慢慢地鬆開一直抓著水龍著的手，這才發現手指關節就像定型了一樣，一時竟然伸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