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先鋒沒入黃巾人海中,朱儁閉上眼睛,不忍再看。他知道,那支先鋒算是沒了。這一刻,深深的悔意湧上心頭:大意了啊,隻道黃巾賊是一群民夫,卻忘了他們也是一群教徒,一旦教徒發起瘋來,誰人能擋?朱儁啊朱儁,莫非你已開始驕傲了嗎?
“將軍,接下來怎麼辦?”身邊的親兵一聲詢問將朱儁拉回到現實,他心中一個咯噔,暗道好險,差點就誤了戰機。
朱儁心中快速思量一番,然後喝道:“傳令下去,中軍速速隨我退守潠水,左軍墊後,拖住賊兵。”
見識到黃巾兵信仰爆發的威力,朱儁收起驕傲,一番審視後意識到:雖說他們對於行軍結陣毫無章法可言,但是蟻多咬死象,以朱儁目前的一萬多人馬,若要抵禦賊兵的數萬兵馬,沒有一個依山傍水之地,恐怕很難有效地防守,更別談進攻了。
想到留守在潠水以西的右軍,朱儁便想到迅速與右軍彙合,依托潠水結陣阻擊賊兵,同時可以趁機渡河,與皇甫嵩彙合。故而朱儁下令左軍墊後,中軍全力撤向潠水。雖然他知道如此一來,左軍怕是會損失慘重,然為將者,當學會冷靜思考,麵對暫時無法抵過鋒芒的黃巾兵的攻勢,棄車保帥是目前最為穩妥的方式。
傳令兵不時回報著左軍阻敵的動態,聽著左軍傷亡加深的情報,朱儁心中已經有些焦急,數次催促中軍快行,以便給左軍全速撤退提供時間。
終於接近潠水,右軍將領聽到西麵異動,急忙派出人馬前來策應,很快兩軍會和,成功回防到潠水以西。
“迅速背對潠水結成偃月陣,準備迎敵。”朱儁一聲大喝,自由親兵四下傳令,不多久,兩軍便在將領的指揮下移動起來,待左軍退回到潠水時,偃月陣型已經形成。
墊後的左軍經曆了一番血戰,回到潠水時,左軍六千餘人馬已經損失大半。左軍將領快步跑向朱儁,在朱儁麵前單膝跪下:“末將幸不辱命。”
望著鎧甲上還滴著賊兵鮮血的軍將,聽著他因為心痛數千將士的性命而哽咽的聲音,朱儁心中異常沉重。若非自己驕傲輕敵,何以如此狼狽。直到這時,他才想起臨別前皇甫嵩的那一席話。自始至終,皇甫嵩都沒有輕視這些黃巾兵,這讓朱儁為自己的自大汗顏的同時,更添一絲悔意。
“將士們辛苦了,立即帶領你的士兵度過潠水,在潠水以東駐防,接應中、右兩軍渡河。”想到左軍慘重的損失,朱儁不忍心再讓左軍參加接下來的戰鬥,便揮揮手,示意左軍率先渡河。
長久的奔襲,再加之黃巾兵多數食不果腹,追擊到潠水的時候,波才的軍隊已經慢了下來。
這樣一來,就給了朱儁將渡河的時機,左軍過河以後,約莫著又過去了五千人,波才軍才來到朱儁附近。這樣一來,朱儁尚未渡河的六千人馬,卻是不敢輕易渡河了。
“將軍,此處危險,您還是趕緊渡河吧。”朱儁的親兵已經催促了朱儁三次,奈何朱儁每次都是搖頭不語,見波才軍已經趕到,親兵忍不住再次催促,這一次,朱儁依然還是搖頭,不過卻開口說了一句話:“傳令下去,我朱儁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今日,我當與諸位共戰賊兵。”
親兵一愣,見朱儁臉色鄭重,不似說假,不由得一跺腳,轉身出去傳令了。
不多久,未過河的六千人中響起一陣呼喊:“共戰賊兵,共戰賊兵。”朱儁聽到喊聲,嘴角微微咧開,他知道,士氣已經被鼓舞起來了。
聽到官軍中發出的呼喊聲,波才的臉色變了變,望著因為饑餓幾乎已經跑不動的士兵,波才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繼續進攻。
想到剛才戰鬥中死去的兄弟;想到城中那些貪官汙吏壓迫剝削自己民眾;想到自己家人慘死的模樣;想到割掉貪官汙吏的頭顱,為家人報仇時的快意,波才眼中露出寒芒:“兄弟們,我知道你們餓,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我們為什麼會餓。沒有那些狗官,我們怎會如此。殺,殺掉對麵的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妖人,殺了他們,我們就有飯吃。”
不得不說,波才雖不懂得軍事謀略,但煽動人心的確有一套。參加反叛的黃巾兵,或多或少地有些不堪回首,拜貪官所賜的往事。波才這一提,立即便勾起了眾人的回憶,一時間感同身受,眼睛再次赤紅起來。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不知道哪個黃巾兵率先喊起了眾人熟知的口號,一時間整個波才軍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