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年的法庭較量,這種限製性裁決得到了轉變,轉變發生在1858年“奧姆斯比訴道格拉斯案”(Ormsby v.Douglass)。當時,道格拉斯剛剛把征信所交由他的內弟羅伯特·格雷厄姆·鄧恩(Robert Graham Dun,1826~1900)來掌管。鄧恩在1850年24歲時加入征信所,後來成為骨幹員工,他在征信所工作了42年之久直到19世紀末去世。那是信用報告事業的巔峰時期。鄧恩要麵對法律的、政治的和公眾的敵意,巴吞魯日市一位編輯的話也許是最精彩的描述:“談到維多克[4](Vidocq)或福歇[5](Fuche)、日本間諜、該死的剝削者和為金錢而工作的吸血鬼們,在最邪惡的審訊之地,他們都是可敬的、合法的、正當的。”這些攻擊在1876年譴責信用報告質量的書出版時達到頂點,該書是前雇員托馬斯·F·馬爾(Thomas F.Meagher)編撰的。鄧恩立即采取措施,用接受過專門訓練的駐外信息員來取代當地廉價的信息員。隨著時間慢慢推移,他的第二個措施就是改變報告的重點。劉易斯強調個人品質,鄧恩則強調資本。在他1864年出版的《工具參考書》(Reference Book)中,鄧恩采用統計評級,提供公司的資本價值評估;到1875年,各公司被要求提交他們自己的財務報表。征信所的注冊客戶們現在可以對各信用申請人進行有根據的比較。征信所的業務也不再是簡單的信用報告,而是信用等級和信用率。鄧恩所遇到的一大挑戰是1855年從辛辛那提入侵紐約的一個破產的紡織品零售商。這位40歲的約翰·M·布拉德斯特裏特(John M.Bradstreet)大幅侵蝕了塔潘和道格拉斯的利潤,他在一本書中公布了眾多商家信用等級,這比起客戶們親自到征信所閱讀信用評級報告的方式要便捷得多。布拉德斯特裏特的《商業報告專用書》(Book of Commercial Reports,1857年)第一卷列出了20000個商家的名單,每一個商家的信用等級用數字代碼描述,隻有參考第二卷的數字解碼才能讀懂。道格拉斯一直拒絕把征信所的報告印刷出來,他擔心普遍的信息報告容易招致訴訟。但是他最後下決心效仿布拉德斯特裏特,在1859年2月發布了《商業征信所參考書》(The Mercantile Agency”s Reference Books),而且每一卷都配備了鎖和鑰匙。
鄧恩在生活中性格溫和,對家人的關懷無微不至。他的父親從蘇格蘭移居到俄亥俄州的奇利科西,在生意破產後不久去世,那時鄧恩還很小。鄧恩和他三個可憐的姐妹都是由家境寬裕的叔叔撫養長大的。他不是一個像塔潘一樣的革新運動者,他心中的上帝則“打算把所有黑人變為更高貴的種族的傭人和奴隸”,但他並沒有大膽地宣揚自己的主張。1876年,他抓住一個很好的機會,創立了近似壟斷的公司。他給經過挑選的客戶提供每日信息報道,其他對手就無法效仿了。但一些客戶抱怨公司服務速度太慢時,他不願意正視這一點。鄧恩對冒險的事情有敏銳直覺,這並不奇怪,私下裏,他總能聽到競爭者緊追不舍的風聲。內戰後,公司業績直線上升。而19世紀70年代,41家代理機構在短短幾年內破產。鄧恩不是“鍍金時代”(Gilded Age)[6]典型的大企業家,不是帶有塔潘標誌的創新者,他代表了美國商業中一個重要的新現象——職業經理人。他是最早看清打字機潛力的人之一,他們的辦公效率因此得到極大提升。鄧恩堅持不懈、精心細致,在行動之前總是征詢法律顧問的意見,他把這份事業從一個不到20個分支機構的征信所,發展為一個大型國際組織,其分支機構超過135個,在世界各地為各商業領域提供及時的信用報告。1933年,也就是在鄧恩死後33年,鄧恩公司與其最大的競爭對手布拉德斯特裏特公司合並,組成了世界上最大的信用報告代理機構——鄧白氏公司(Dun and Bradstreet)。數十年來,還沒有其他東西像信用評級體係那樣,在美國以外的地方推廣得那樣困難,還沒有哪個評論員能告訴我們世界還要用多少年才能追上美國的步伐。《倫敦泰晤士報》在1852年評論道:“在英國,新奇的保護係統已經從特殊地位的商人中產生,這使他們的投機精神得以進取,他們的商業交易得以遠播。”信用界權威人士伊爾寧(P.R.Earling)在1890年寫到:“頗為自相矛盾的是,美國的自由公民是世界上唯一能容忍信用評級的。這是一種純粹的美國製度,隻有在美國的土地上才能繁榮昌盛。”俄亥俄州立大學的教授詹姆斯·哈格蒂提(James Hagerty)在1913年評論道:“在私有商務調查領域,沒有哪個國家有美國如此遙遙領先的商務代理機構。”那時有兩家英國銀行在美國有業務,巴林兄弟銀行和布朗兄弟銀行創立有信用報告係統,但是他們隻用於自我保護,並不向其他人公開。當時,信用報告在英國本土由各類共同保護協會來完成,它們同樣隻為自己服務。歐洲大陸的信用報告係統僅限製在地區範圍內,由非營利性保護協會運作,它們沒有覆蓋全國的資源。劉易斯·塔潘長期運營的經濟結果,可以從19世紀中葉美國完成其單一大陸市場的事實中看出來,而美國的有些東西,歐洲直到20世紀90年代才得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