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眾化的推進者(23)(1 / 3)

多裏奧特的總部辦公室隻有幾平方英尺,設備雖簡陋,但布置整潔:地上鋪著金黃色的地毯,一張放置了幾箱空白文件的寫字台,桌上僅有一部電話和一個煙草盒。而他在這裏一周要工作6天,通過操縱一條流動的“計劃裝配線”,讓全美各地成千上萬的人們投入工作。這家波士頓工廠也同樣排出煙霧,不過卻是芬芳的香味。從早上8點40分到下午6點30分,無論是向人提問,還是在便箋簿上塗寫,多裏奧特的煙鬥始終叼在嘴邊,這或多或少已成為他永不改變的習慣。他也喜歡通過在便箋簿上畫各種小圖表來勾畫出未來的計劃與希望。許多科學家、技術人員帶著各式各樣的創意來到他的辦公室,希望在他的資助之下,將自己的創意投入生產與銷售,為全世界造福。多裏奧特不僅重視他們的生產計劃,同樣冷靜地觀察著來訪者的性格人品。人是第一位的,策劃方案次之。他說:“一個擁有二流方案的一流人才,要強於擁有一流方案的二流人才。”一天,一位當過海軍的技術人員前來尋求他的幫助,試圖生產第一批用於科研與醫學的小型電腦;另一天,一名哈佛商學院的化學家帶來可將鹽水轉化為淡水的技術,希望能變沙漠為綠洲;某天早上,又有兩名素未謀麵的工程師(他們年輕時曾在麻省理工學院深造)來訪,聲稱已發明了一種用銅絲纏繞的電腦記憶存儲器;接著的來客是兩名物理學家和一名工程師,他們已將劍橋地區的一家車庫改建為公司,專門進行原子裂變實驗;最後又來了一位在地下室辛苦工作的發明家,他發明了一種更安全、更可靠、更便宜的別針,如果用來別嬰兒的尿布,那將會令天下所有的母親笑逐顏開。

然而,讓這些來客為難的是,多裏奧特的辦公桌上有一隻秒表。“當我會見來客時,有時我會用它來觀察對方在多長時間內告訴我三次同樣的事情。”他盡可能保持謙遜與容忍的態度麵對客人,同時也會更謹慎地提醒自己有可能判斷失誤。每當多裏奧特從便箋簿上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就會停留在牆壁上掛著的阿爾伯特·施韋策(Albert Schweitzer)的箴言上,大意為:一個人幾乎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個人。“如果在判斷別人時我能有一半的正確率,那我就認為已經很不錯了。”

前來拜訪的人們造出來的都是紙飛機,他們希望多裏奧特能為飛機裝上引擎。不僅僅給予資金支持,還需要為顛簸的起飛之旅提供管理方麵的建議。多裏奧特是哈佛商學院大名鼎鼎的教授,在40年的教學生涯中(1926~1966年),他治學嚴謹,教學方法簡潔有力,並以實幹精神著稱。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他曾加入美國軍隊,由於習慣了穿背帶褲的教書生活,他非常厭煩紮皮帶。當時他恰好是美軍軍需部研發分隊的副官,因此他改變了規矩:“我設法讓背帶成為軍需品,這樣就沒有人批評我了。”盡管他一貫秉持謙遜低調的處世之道,但仍然獲得了軍銜。1945年退役時,他成了“多裏奧特將軍”,此後別人一直這樣稱呼他。

隻不過這位將軍與眾不同,他是一名謹慎的投資者,其慎重程度簡直可以在尼亞加拉瀑布上空表演騎獨輪車走鋼絲。1960年,多裏奧特帶領小團隊審查166個投資項目,最後隻選定了其中4個。1961年,他又從186個項目中僅挑選了8個進行投資。多裏奧特與一幫科學家、工程師和同他有業務聯係的金融家們都不是一時的投機者,他們在一起並非隻為掙錢。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技術領域的迅速發展曾令他們感到興奮,等到他們對賺錢發生興趣時,他們又被一種愛國主義思想深深打動:他們認為,倘若創新者們隻能在社會上盲目亂撞,而一向奉行“安全第一”原則的銀行機構又不願資助他們,那麼美國一定會在國際競爭中處於落後地位。多裏奧特與同事們都是民主主義者,但絕非空想家。他們明白,不能指望傳統的投資管理從多到令人發怵的發明中辨別出真正有前途的投資對象,不管怎樣,如果扔錢給每一個前來求助的發明家,那終歸是白白讓錢打水漂。他們也充分理解發明與創新之間的差異:那些為新公司想出絕妙創意的人,並不一定就是準備經營公司的人。對此,多裏奧特喜歡這樣加以說明:“一直以來,有許多優秀的科學家極力想要成為蹩腳的生意人。”

多裏奧特與同事們首先把自己看做事業的長期建設者、公正的執行者和合作管理者,而不是單純的債款募集人。他常常出現在投資企業的委托工廠裏,就像當他們投資高壓電工程公司(High Voltage Engineering Corporation,位於馬薩諸塞州的伯靈頓)的時候,他既可以因為工作環境的不衛生而訓斥主席助理,同樣也可以向公司的總裁丹尼斯·羅伯遜(Denis Robertson)提出建議,勸其利用當時漸具規模的“共同市場”(Common Market,即歐洲共同體)在歐洲建立一家工廠。(他們最終在荷蘭建立了工廠,並獲得較大利潤。)羅伯遜在回憶中說,多裏奧特堅持把重心放在技術領域,“在早期的董事會議上,我總是盡量準確地報告利潤與虧損情況。而他似乎總能看穿我的心思,當我刮臉時,他在一旁問我的真實想法。他不希望我成為一名記賬員或會計”。高壓電工程公司是一家典型的由ARD投資的企業。如果憑借常規的投資支持,公司一定難以發展下去,因為對於這樣一家技術型的企業,那些投資者肯定沒有耐心等到它7年之後才開始得到市場回報。正如一名實業工程師所說,在那些傳統的投資者眼裏,科技型公司“隻不過是另外一家鞋店”。多裏奧特曾嘲諷道:“你們那些老練世故的“長期”持股人,一見到股票上漲五個點就會甩賣,但我們卻是全心全意地對待投資的公司。我們在這裏完全就像是為兒童治病的醫生,當銀行家或經紀人告訴我應當賣掉一家萎靡不振的公司時,我反問他們,“如果一個孩子高燒104華氏度,你會撒手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