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是個荒涼的季節,尤其是上庸國的冬天,格外荒涼。這裏九月已經開始下雪,一直可以下到來年三月。上庸國尚武、尚劍,凡習武之人個個練劍。對於習武者的等級也有著嚴格的劃分,由低到高依次為劍童、劍士、劍師、劍宗、劍尊、劍皇。每級又分為初階、中位和大成。在這個不大的國家,幾乎人人會那麼一倆手劍法。
夜下,四處無人,屋頂上隻有冷雨一個人,感受著這滿目的荒涼。他就這樣呆坐著,傻傻地望著遠方。對於一般人來說,半夜的風刀子可不是一種享受。但是對於一個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的人來講,這些又算得了什麼?每當月圓的時候,冷雨總是會一個人來到屋頂,一呆就是一個晚上。因為每當這個時候,在屋子裏,他總會悶,會頭疼,有時甚至感覺像炸了一樣。在屋頂雖然寒徹入骨,但至少風刀子抽在臉上比頭疼欲裂的感覺要好點。
冷雨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陣困意襲來,他躺在了鋪滿雪的瓦片上。剛一躺下,他仿佛感覺到一陣溫熱。
“你知道,上庸國每年光凍都要凍死幾萬人,半夜坐在屋頂可不是件愜意的事。”說話的是個女孩,聲音很好聽,帶了些許甜膩,順帶著連冷雨都感到周圍似乎光亮了起來。
冷雨睜開眼,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像我這樣的人,凍死又有幾個人記得呢?”
月圓的時候,月光難免亮一點,尤其是下過雪的夜晚。月光映襯下的陸予涵顯得楚楚動人,“別這樣說,直覺告訴我,你是個有故事的人,隻不過是你自己不記得自己罷了。”
陸予涵甜甜的聲音響起,卻似乎牽到了冷雨的痛處。冷雨沒有再說話。又過了一會兒,大概冷雨覺著有人來關心自己總歸是件好事兒,自己不理不睬似乎有些不妥,何況還是一個漂亮的姑娘。於是冷雨開口道:“明天是不是有一趟鏢要走?”
陸予涵:“是的。”
冷雨:“你去不去?”
陸予涵:“我在這兒等你回來。”
冷雨又沉默了。突然,他感覺到臂彎裏一陣力道傳來。側頭,陸予涵已經枕在了他的肩膀上。也是,屋頂雖然冷,可花前月下,景色正好,任誰都會動幾分真情。
陸予涵躺在冷雨臂彎裏,揚著腦袋:“這趟鏢很遠,還很危險,爹爹不讓我去,我也不希望你去。”
冷雨不由得把手輕輕搭在了陸予涵柔軟的胳膊上,“我現在也算得上半個老人了,不會有事的。”冷雨口上說著,但是幹鏢師這一行,本就是刀口上的營生,誰又敢保證自己一定不會有事。鏢局裏,這半年死了十一個鏢師,連大鏢師也死了一個。
陸予涵:“夜深了,我們要不要去休息。”說完這句話,陸予涵有些害羞,抓了抓袖口,將頭側向一邊。
冷雨抽了抽胳膊,“是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陸予涵知趣地坐了起來。冷雨起身,卻並未察覺到陸予涵的小情緒。這也許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吧。一些男人根本不會在意的事情,女人卻會害羞,尤其是在她們在意的人麵前。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威震鏢局裏已經響起了陣陣嘈雜聲。
“起來,都起來了。”鏢頭烏鐵雄在院子中間吆喝著。表示們睡眼惺忪地爬起來,開始準備馬匹、馬車、馬具,還有一些人在搬著要押送的物件。冷雨也起來幫忙去馬棚拾掇馬匹去了。
這時,一個一身鐵衣,肩頭頂著銅鑄虎頭的人來到了烏鐵雄身邊。來人身材魁梧,留著一把大胡子,正是總鏢頭陸長風。
烏鐵雄轉身:“總鏢頭,您來了,放心吧,一切有我在。”
陸長風掃了掃麵前忙碌的人群,輕歎:“這趟鏢你多上點心,這一千五百兩銀子可不是那麼好拿的。鏢局裏的硬手一半以上都派給你了。”
烏鐵雄:“新來的那小子,雖然辣手得很,但我們從半路把他救回來,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細,帶他是不是有些不妥。”
陸長風拍了拍烏鐵雄的肩膀:“老烏,幹我們這一行小心總沒有錯。這一點你做得很好,不過,那小子靠得住。”
烏鐵雄:“您怎麼看出來?”
陸長風:“憑我四十多年的眼力。”
清晨,一眾車馬已經緩緩開出南山鎮,將要去七百裏外的盛京。冷雨騎在馬上,腦中回想著剛才某個可人兒不舍的眼神,心頭劃過一絲甜蜜。他們一行,領頭烏鐵雄,兩個大鏢師一個叫穀連城,一個叫巴鬆,加上冷雨和二十個鏢師正好二十四個。
數九大寒,正是冷得人掉頭發的時節,但為了這筆不菲的賞銀,這趟生意眾人還是很願意做的。一千五百兩,按人頭分下來,鏢師抽四成,大鏢師抽七成,鏢頭抽九成。這樣算下來,一個鏢師可以拿到二十五兩銀子,大鏢師則可以拿到四十多兩。要知道,一百兩銀子可以在南山鎮買倆間不錯的瓦屋。這個數絕對誘人。鏢頭烏鐵雄就是劍師初階,懂得運用內力,戰力驚人。倆個大鏢師都是劍士大成的實力。剩下的二十個鏢師實力參差不齊。以劍童為主,當然也有好幾個連劍童都不是,因為身體壯實,又會幾招劍法,能夠對付倆三個普通人,實力與劍童也相差無幾,鏢局招來既可當苦力也可以充當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