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夏灣村又出什麼狀況了吧?”王立峰心裏“咯噔”一下,突然停止了左手擺弄中華煙的動作:“如果真是夏灣村又出了狀況,那會是什麼狀況呢?”王立峰一頭霧水,剛剛還“心靜自然涼”的他,不知不覺手心裏沁出一陣冷汗。
王立峰下意識看了看空調旁邊的時鍾,剛好指到下午四點半的位置,而空調的溫度,正是蕭華要求的二十六度。隻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蕭華無論做什麼事,要求都非常嚴,但惟獨開會,從來沒有準點散會過。按照之前的通知,說下午的會議到四點半結束,王立峰知道,以蕭華的水平,五點半能夠結束,已經算是長話短說了。
“這些年,一些單位包括有的領導機關,講麵子不講規矩,講關係不講原則,遇到矛盾繞道走,問題擺著拖著長期得不到解決,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群眾反映很大。我們要糾一糾這種現象,很多問題不是沒有政策規定,而是有政策規定卻不執行。有些政策規定是約束性的,有些明確是剛性要求,卻成了稻草人,成了擺設。這樣就會形成破窗效應,打碎一塊玻璃沒人管,最後所有玻璃都會被打碎,因為打了不受懲罰。很多方麵都有政策規定,現在還適用,就是因為講麵子、講人情,最後都被突破了。”蕭華又是一陣狂轟濫炸,但這次說完之後,圓桌旁的副縣長和局長們,已經開始心不在焉,互相之間看了看,都會心的一笑。
王立峰雖然剛到三叉河當副縣長,但他在桐鄉鎮當了五年副鎮長,和這幫副縣長、局長打過很多交道,他甚至猜想,蕭華縣長說的就是他們這幫人。他看到,這幫副縣長和局長們,開始翻腕看自己的名貴手表,似乎有著很重要的事情等著會議結束去辦。
當然,王立峰此時的心情和他們幾乎是一致的,都在等著散會辦事。隻是,稍微有點不一致的地方是,或許副縣長和局長們的事更“重要”一些,至少也得是解決縣裏不少年輕姑娘就業問題,或者促進三叉河餐飲業經濟發展問題,而王立峰隻是處理鄉鎮、甚至是村子裏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誰讓王立峰管的是農業,而且負責聯係的鄉鎮都是出了名的貧困呢?
當然,這也並非是王立峰的偏愛,他也不是非要去幹這些“小事情”的,隻是形勢所迫。王立峰似乎也隱約知道這其中的蹊蹺,他沒理由能夠直接從副鎮長升任副縣長,這在平江市下轄的十三個縣裏麵,可是頭一份。當時市委組織部的人給出的理由,是說他王立峰能力出眾。
王立峰的能力是有的,他在桐鄉鎮當副鎮長,沒有出過什麼亂子,用五年時間做了兩個大的招商引資項目,一舉將桐鄉鎮擺脫了每年國民生產總值在三叉河縣倒數第一的帽子。當然,王立峰也知道,這些隻是剛剛開始,距離真的“政績”,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可偏偏這個時候,市裏一紙調令,將他王立峰跨級升任副縣長。
王立峰剛一升任副縣長,縣裏就開始吹起一陣風,對王立峰出眾的能力下了個別樣的定義。說來這也難怪,誰讓他王立峰的恩師是已故平江市市委書記呢?單憑這一點,就有很多人不服,特別是有些和上麵關係不錯的領導,更是在背地裏說“王立峰是靠關係爬上來的”。
對於王立峰來說,這樣的風言風語,他早就聽慣了。早在五年前,他決定棄商從政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王立峰知道,做官遠比經商難,經商隻要不碰政治高壓線,還是有很多賺錢門路的。當官不一樣,當官要讓老百姓滿意難,讓領導滿意更難。
五年前,當王立峰北漂十年之後,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經濟積累,但他卻在三十歲生日宴會上,產生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迷茫。那天他和他一起創業的幾個兄弟,喝得酩酊大醉,在北京郊區一家自己開的會所裏,暢談人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