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俊恰恰相反,他認為這是嶽飛在他麵前炫耀武功,是對自己的一種侮辱,反而記恨在心裏,視嶽飛為眼中釘,肉中刺。有史為證:“楊麼平,飛獻俊、世忠樓船各一,兵械畢備,世忠大悅,俊反忌之。”
往往誤會就是這樣接二連三。“拓皋之戰”勝利時,嶽飛的先頭部隊到達廬州,張俊以“軍中無糧餉供給”來嚇唬嶽飛,沒想到,張俊、楊沂中濠州之敗後,嶽飛自籌糧餉,救援濠州,並在自己的威名之下,輕而易舉奪回濠州,使張俊、楊沂中很沒麵子。
此時,朝廷褒獎“拓皋之戰”和“濠州之戰”的有功之臣,高宗賜劄對嶽飛進行褒諭,曰:“轉餉艱阻,卿不複顧。”張俊得知,以為嶽飛給高宗上禦劄,提及“前途乏糧,不可行師”的恫嚇之言,更使張俊對嶽飛恨到了骨髓裏。
紹興十一年三月底,金兀術在無力攻滅南宋的情況下,一邊磨刀霍霍,一邊重啟議和的伎倆。他親自寫信給秦檜:“必殺嶽飛,而後和可成”。使用威逼利誘的手段,迫使秦檜從中斡旋,秦檜一黨不斷向高宗上書,以“國力脆弱,無力再戰”為由,敦促趙構答應議和。
高宗趙構考慮到母後還在金人手中,若不與金人議和,難以接回母後,見朝上議和聲再起,借坡下驢。朝散之後,趙構將完顏吾都補帶給他的折扇交給秦檜,默許秦檜等人的和議之舉。
秦檜得到趙構的默許後,乘機打壓手握重兵的將領,尤其是堅決主張抗金的嶽飛、韓世忠二人。秦檜回到家中,愁眉苦臉,惦著金兀術的書信,膽怯萬分,要想殺死一個手握重兵的二品大員,談何容易?
就在秦檜無計可施的時候,夫人王氏來到書房,看到秦檜滿臉愁雲,謂曰:“相爺何故如此?”秦檜順手將金兀術的書信遞到王氏手中,王氏看後,微微一笑道:“相爺,這有何難?”秦檜愕然道:“這有何難!要知道,本朝至今,未曾殺過一名士大夫,何況,嶽飛乃朝廷二品大員乎!”
王氏道:“未曾殺過不代表不能殺。若是嶽飛功高震主,又有謀反的證據,為何殺不得?相爺請想:子能(張邦昌,字子能)如何?既然四狼主點名殺嶽飛,我們就滿足他,否則,金兀術一旦翻臉,讓一車婆前來指證,相爺還有如今的高位嗎?再說了,殺嶽飛並非你我之意,請相爺再好好想想:好端端的柔福帝姬為何被棄斬於市?難道這不是‘天’意嗎?現如今,相爺隻不過順應‘天’意而已!”這番對話,就是“東窗事發”這句成語的來曆。王氏的一番話,讓秦檜茅塞頓開,自此,秦檜費盡心機,收羅黨羽,羅織罪名,構陷嶽飛。
又一日,秦檜召集王次翁、萬俟卨、羅汝輯密商,如何處置諸將之事?羅汝輯道:“相爺,太祖建業成,杯酒釋兵權,文強而武弱。相爺署理樞密院,當以論功行賞,使韓世忠、張俊、嶽飛回樞密院任用,固收兵柄耳!”
秦檜道:“飛列校而起,恐遭俊與世忠嫉,何如?”秦檜的意思是嶽飛從一個兵士提拔起來的,資曆不如韓世忠、張俊,如果一同任用,恐怕他倆人不服。王次翁趕忙言道:“俊與世忠為樞密使,嶽飛副之,想來,俊與世忠無嫉也!”
秦檜想想也是,韓世忠、張俊同為樞密使,而嶽飛為樞密副使,兩人心中也能平衡。雖然嶽飛副之,仍然是朝廷一品大員,畢竟嶽飛年歲輕,資曆尚淺。就這樣,秦檜以丞相和樞密院的名義,召三大將回臨安。
三月底,接到詔令後,韓世忠、張俊回到臨安,唯獨嶽飛還沒有到,那是因為嶽飛還在視察防務,當心金人趁大宋論功行賞之機,偷襲淮西。秦檜見嶽飛還沒有回朝,再度措辭嚴厲地敦促嶽飛回行在,嶽飛隻得從廬州回到臨安。
四月初,嶽飛回到臨安,被授樞密副使,參知政事上,至此,張俊、韓世忠、嶽飛等三大將被調離軍隊,到臨安樞密院供職。見到秦檜後,嶽飛道:“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帥,相爺何以措置?”
秦檜道:“聖上和議既決,金人乃誠,將軍何慮也?”嶽飛言道:“前議尤耳,卻聞馬蹄聲聲,何誠之有?”秦檜隻好揶揄道:“此一時非彼一時也!”嶽飛無言。
秦檜見嶽飛不在說話,對嶽飛言道:“豫廢,敵人去淮,不須進發,將軍受世忠慫恿,不服詔命,聖心不悅,欲治罪,將軍指世忠為謀可矣!”秦檜調轉話題,意思是說:金人廢掉劉豫以後,皇上給你們發禦劄說“敵人去淮,不須進發”,而你們違抗聖命,繼續進發,搶占地盤,皇上很不高興,想要治你們的罪,但是,隻要你指證“繼續進發”是韓世忠的主意,你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