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都城千年未寂,辛帝上位以來繁盛一日過一日。而此時正值摘星大會,都城內各條街道無一不是燈紅酒綠,人海喧鬧。
長蘆街上,一座燈火輝煌張燈結彩的酒樓似乎能夠吸進了半條街的人流,燈火招搖下的黑色樓閣雖然隻有兩層,但占地卻極廣,幾乎可將其他中規中矩的三座酒樓囊如腹中。
人進人出,猶如流水過閘各有來往。一樓大堂內滿是老饕食客,一眼望去,也有穿著打扮不俗,大有來頭的酒客江湖人。
一樓猶如掀開了沸鍋一般熱鬧非常,二樓卻顯得較為平靜。一間燈火幽然,酒香溫淡的房間內,幾位大人正在談論著今日聚星山上發生的事情。
鬱眉沙一臉醉意,提手又燙了一壺酒,老當益壯的丞相此刻卻是一臉憂愁,搖頭說道:“你說奇怪不奇怪,這麼大的事情,皇上居然處理得如此淡定草率,就沒想過暫停摘星大會好好徹查一番嗎?”
依舊一臉古板的董耀伸出一根手指,沾了沾杯中的清酒,在桌子上洋洋灑灑寫下了一個“寒”字,筆法淩厲絕然,令人驚歎。這位九州之內書法造詣無人可敵的大家說道:“皇上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今日他如此處理,不過是為了安撫在場的年輕修行者,令他們不要心生恐慌懼意,暗中肯定會派人調查,鬱丞相不必掛優。”
鬱眉沙想了一下,點頭道:“董師所言,確實有些道理,難怪那懷公在聽聞皇上的決定之後,竟是沒有翻臉。”
董耀寫完寒字,一把用袖口抹去酒漬,然後又開始起筆另一個字,嘴上說道:“以懷公的性子,此事要是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隻怕又不會給皇上好臉色看了。況且,皇後為懷郡主的姐姐,皇上自是不會怠慢。”
鬱眉沙目光一轉,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樂保元:“樂大人似乎有心事?”
董耀難得一笑:“隻怕是在想那個叫做陳寒青的少年吧?”
有力泛枯的食指在桌上一頓,一個“青”字便渾然天成。
樂保元回神過來,歎了一聲氣,說道:“雖然也曾想過,但今日得知他來參加摘星大會著實是讓我吃驚。”
聲名遠播的樂大人頓了一下,忽然笑道:“應該說,這孩子一直讓我很吃驚。”
鬱眉沙說道:“這個叫陳寒青的少年天生神力?我怎麼看著愣頭愣腦不怎麼活絡?懷郡主還說今日在流霧陣內遇襲,全靠這個少年的奮勇保護才得以不受傷害,我怎麼覺著有些誇大其詞了?就算他能夠通過武落鍾離的選拔進入側門,也隻能說明他的資質尚可,怎麼都不可能比得上懷郡主吧?”
樂保元看著老丞相,忽而有些玩味道:“丞相是以為他比不過你們家的鬱少爺?”
鬱眉沙一愣,卻是拍了一下桌子,急道:“這是當然!冠幽隨他爹,修為天賦屬於人中上乘,雙眼明慧,善於洞察人事。不是老朽吹牛,當今一代的年輕修行者,就連懷郡主都未必可以跟我們家冠幽較一把勁。那個陳寒青?”
老丞相既搖了搖頭,有擺了擺手,接連說了好幾個不行:“他呀,麵相上就不行!”
樂保元平淡一笑不言語,董耀扭頭看向了身邊的窗台,正好可以看到街邊對麵那座在輝煌燈火映照下略顯寒酸的小客棧。
此刻有一少年身背一把暗紅色的長劍,身旁隨著一位麵貌身段俱為絕色的女子,女子雙手不空閑,一手拿著一串糖葫蘆,一手把玩著一串做工細致的玉珠子,兩人一說一笑走進客棧,麵色喜悅輕鬆。
董耀眼中露出一道驚奇之色,這背負暗紅好劍的身影,倒是很像方才鬱丞相口中所述的那位少年啊。
董耀轉頭看向了樂保元,似是詢問,正飲酒自酣的樂大人也正巧看到了董先生奇妙的神情,轉頭朝窗外往下,正好瞥到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樂保元微微愣了一愣,然後站起了身。
......
陳寒青與九月初七閑逛了許久,兩人談笑自然不拘謹,誰也不會想到兩人其實都是不善言語的寡言之人。
鹹陽城晚街熱鬧非凡,九月初七向來貪吃喜玩,但吃的是那些小吃食,玩得也是小玩意兒,便宜耗不了多少銀兩,也開心得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一路逛來,陳寒青主動替九月初七掏腰包,卻也是樂在其中。從太華山下山之前,掌門給了他一些趕路餐宿的銀兩,以武落鍾離的狀況,這些銀兩自然不可能太多,但陳寒青省慣了,去到江墨城,又來到鹹陽,這些銀兩幾乎沒動。今日拿出來,給九月初七買些點心和小玩意兒,原本還擔心不夠花,但一看到九月初七喜歡的東西,陳寒青就放心了,囊中羞澀這種事情,看來是不會發生了。
入了客棧,客人雖然不少,但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與對麵的豪華酒樓內的達官顯貴有著天壤之別。